激小高忍痛舍棄了摯友的遺孤。我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荊兄嘴裏的奇男子,荊兄的摯友密友知己高漸離,有空去救領兵打仗的少羽,卻沒為救助天明母子出過一分力,還不如萍水相逢的儒家幾位先生。”
“很簡單,項氏一族有籠絡的價值,你那位荊兄的遺孤,隻是個孤兒,隻是個孤兒而已。”
“墨家全員把燕丹的大義奉為真理,或許這就是燕丹的領袖才能。如你所知,領袖用人,曆來不是許以財物就是曉以大義,我認為和所謂的大義比起來,至少財物具有天下人共通的絕對價值。”
衛莊沒有接話,隻是輕輕擊掌表示讚賞。
“墨家辛苦經營的勢力,隨著燕丹的死煙消雲散,我們再也不可能知道,他得到足夠的勢力後會有什麼作為。我很想把一個死人設想成一個好人,所以這些肺腑之言,隻能與你暢談。你說的對,我最近廢話真是越來越多了。”
“對手反而是最能理解自己的人,老話都這麼說。”
“小高真心相信他必須以大局以天下人為重,棄天明生死於不顧。既然這一切都過去了,就沒有必要提出來,徒生是非。”
“可是,墨家毀在我手裏,你惋惜嗎?恨我嗎?”
“我惋惜的不是一心發展勢力的墨家,而是那些墨家弟子的性命。”
“我也隻是為了流沙的勢力著想,我要是現在和贏政硬拚,流沙死的人決不會比墨家少。”
“我明白。”
“但至少我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犧牲和掠奪人命的時候,決不會口稱俠義。”
“或許這就是我站在這裏與你暢談的原因。”
“你帶著那孩子被秦軍追殺得走投無路,也沒去聯絡墨家,我就明白你的心思了。”
“我帶著天明被秦軍追殺的時候,竟然有兩個墨家的人旁觀點評,你要是知道這一點,就更能明白我的心思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早就察覺有人尾隨,卻不知是敵是友,後來那兩個人和我有了正麵接觸,我才恍然大悟。墨家,是真的不在意天明死活啊。可荊兄刺秦的計劃有墨家參與,照顧荊兄的妻兒,對別家來說或許隻是道義,對墨家來說,是責任,是義務!諷刺的是以兼愛天下急公好義著稱的墨家,沒有為刺秦事發後必然落入危難的母子做過任何努力。”
“我幫著秦軍追殺你,難道不是更過分?”
“至少你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犧牲和掠奪人命的時候,決不會口稱俠義。”
衛莊撫掌大笑。
“你收了贏政多少酬勞?”
“那可是價值連城的酬勞,不,就算給我五百座城池,我也不換。”
“那是什麼?”蓋聶沉重的語聲中總算透出了些許好奇。
“就是你啊,師哥。”
“我……我?我!”
“你似乎驚訝極了。”
“我又不是贏政的私人財物,他憑什麼把我當酬勞許給你?”
“這你可得問他本人了。”
“我隻屬於我自己啊。”
“我又不是贏政,你對我說沒用。”
“那麼,我可以雇你去刺殺贏政嗎?”
“用你自己作酬勞?”
“嗯,是啊,身無長物,隻有我這個人。與其被贏政出賣……”
“誰會為已經到手的酬勞賣命呢?”
“你……”
“所有的文書都交給你批複,我要去躺一會兒。”
“你,你啊。”
蓋聶無奈地搖搖頭,在案前坐下。
接了手,才明白衛莊為什麼嘔心瀝血鞠躬盡瘁。
每一份文書都牽涉著人命,字裏行間都是刀光劍影。
蓋聶粗略地翻看著,大致按照輕重緩急分成五類。
不知不覺夜盡天明,他走到衛莊榻前探望,心中突然一動,伸手在衛莊身上掏摸,果然把令牌摸了出來。若是換了別人,就算是赤練,衛莊也早就一躍而起扣住來者脈門了吧。但因為有蓋聶在身邊,有溫和無害卻又強大的蓋聶在身邊,衛莊呼呼大睡,睡得像個全無防備的孩子。
衛莊一直沒有索回蓋聶手裏的勝沉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蓋聶把兩塊象征著首領身份的勝沉香令牌合在一起,就合成了縱橫相交的完整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