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住了個小可憐————木味八

侍衛把我扔進門,動作粗魯,我的臉蹭到了石子地麵,火辣辣地頓時沾了一手的血。

他們把門從外麵鎖起來,我隻聽見喀嚓一聲,便是一片寂靜。

院子很小很窄,一條歪歪扭扭地石子小路的盡頭是一間破舊的瓦房,卻也是紅牆金瓦,我用沾了泥土的袖子擦臉上的血,越擦越多,月牙色的袍子紅了一大片,血還是止不住。

我撐著地麵慢慢地爬起來,沒走幾步就又倒在地上。

剛剛那幾個侍衛下手太過狠,幾乎要把我的五髒六腑踢碎,我隻好用手臂撐力,緩緩挪到那個屋子裏去。

屋子的地麵早已積了厚厚一層灰,我頭枕在門檻上,被嗆地眼淚都留下來,咳嗽咳地太厲害,一口血噴了出來,腹中一涼,整個人幾乎背過去,半天氣都沒順過來。

動一下全身都疼地利索,我按住腹部,盡量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現在明明是中午,太陽高照,我卻冷地全身發抖,身上穿的是單薄的絲袍,在剛剛的拳打腳踢中已經壞地不成樣子。

我抬起胳膊,看著裸露在外麵的肌膚,青紅腫脹地不成樣子。在我模模糊糊進入睡眠之前,我想:"也許我就快要死了吧。"

昭陵說的對,他說:"你,從什麽地方出來,就回到什麽地方去!"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了,誰敢違背,他是皇帝,金口玉言。

我在他的殿外被打的時候,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我身上,當時我心裏卻不害怕,我以為他會出來,會出來說:"住手!你們這些畜生!"然後溫柔地抱起我,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可是,在我被打的隻剩半條命後,大殿的門開了一條縫,隻出來個小太監:"去去去!都別處打去,萬歲爺要就寢了,你們這麽大聲音,不想要腦袋了?"

我像個麻袋一樣被拖走,心裏全是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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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時,天已黑透,地麵冰涼,那屋子裏黑洞洞地,像是一隻眼,看著我的狼狽。

很餓,我聞到了院子裏泥土的味道,在月光下爬到草叢中。

青草碧綠可愛,可汁液卻苦澀,我拔了一小把,在嘴裏不敢使勁地嚼便咽下去,草葉刮地我的喉嚨生疼,腮幫也因為拉扯,酸痛難忍。

這裏是冷宮,沒有光,沒有熱,隻有一片漆黑。

我又想起昭陵的眼神,昭陵的話語:"你,從什麽地方來,就回到什麽地方去。"說罷,他揮揮手,訓練有素的侍衛便來拖我。

我當時在地上用力掙紮,甚至爬到了他的旁邊,抱住他的腿:"皇上!皇上!皇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我一糊塗,什麽都喊了出來。

他卻不耐煩地踢了我一腳,正中我的胸腔。

我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手也不知不覺移到胸腔,輕輕一碰,都疼地冒火。

他踢的,那鑲了金玉的厚底靴子踢的。皇帝從小習武,他隨便一腳,都能踢死一人,可我現在並沒有死,是不是他留了情?

我不著邊際地亂想,卻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淚又流出來。

我從冷宮出來,當然是回到冷宮去。

我生在冷宮,我的母親是一個大臣獻上的美人,先帝臨幸了一次後便將之遺忘。

也是,這宮裏最最不缺的便是美人。

母親有了身孕,可是連太醫都請不到。一個失寵的嬪妃,在宮裏的地位連一隻漂亮會唱歌的鸚鵡都不如。

母親將所有的首飾,禦賜的、從宮外帶來的,都給了總管太監,希望能將此告訴皇帝。可那大太監拿了東西後便翻臉不認人。

我出生的那天,連熱水,都是從別處借的。

那天宮裏很熱鬧,小太監拎著點心盒到處發,難得地連冷宮都有份。

母親地聽見外麵敲鑼打鼓,好不熱鬧,問旁邊的婢女:"今天是什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