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充電器丟車上了。"林澤想,這麼正好,把身份證和能與外界聯係的東西都丟了?但是他沒說。
張波吐出的霧氣讓整個房間暮靄沉沉。林澤說:"你怎麼打算的?和老板娘結婚?"張波仰麵看著布滿黃色水跡的天花板,說:"扯淡!"
張波在外奔波日久,所需要的不過一點溫暖。而這裏,正好可以給他那點溫暖。老板娘是個成熟的女人,不僅是身體的成熟。這是個經過風霜,經過艱難的女人,正好可以給他那一點包容和理解。而王婉冰,她的出現的確是震撼了張波。她隻是個小女孩,有點嬌,沒什麼經曆,白紙一張。也許她在他那裏做過浪跡天涯的俠客或浪子的夢,但那個不是他。
她迷戀他,他是知道的。更為清楚她迷戀的是一部分的他,那個豪爽,熱情,堅強,經曆過苦難而沒有妥協的他。可是他還需要別人來愛這剩下的部分,愛他不那麼明朗的過去,愛他偶爾的脆弱,無奈,灰心和沉鬱,愛他無所不在的孤獨感,也愛他永遠無法停留的腳步。
林澤這些天辛苦,又趕了幾天路,累得馬上就睡著了。張波側過臉。看著昏黃的燈泡下麵林澤那藏在陰影裏的臉,年輕俊秀的,還是孩子氣地嘟著嘴。張波想,這家夥被文生寵的太好了,孩子氣是一種受寵愛的表現。他想起以前那段時間,林澤做許多繁重而賺錢少的工作,養育豆豆和給母親買藥,那時候他睡著了還是憂愁的。張波心道,幸運的家夥,你還沒有認認真真看看這世界的艱難和肮髒呢。是的,你辛苦過,也遭過災難,可是在這個世界,永遠有更糟糕的境地。
張波吐掉煙蒂,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王婉冰是個美麗的足夠讓男人動心的女孩,單純而執著,這些都很美好。但是,我們不能僅靠美好來生活。張波想,她要什麼?我這樣還能給她什麼?是的,我浪蕩慣了,我停不下來,我沒錢,不可能給她買大房子,衣服,化妝品,還有那些五光十色的拿錢供著的小玩意。她習慣這些,也值得這些。我們在兩個世界,隻是互相通過一扇窗,打量了一下風景,僅此而已。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也沉沉睡去。
這個小鎮外有一片荒原,現在荒草蕭蕭,老板娘說,到了四五月份,就會長出豐茂的野草,開出一望無際的花來,美得很蓬勃。老板娘懷抱著那個女嬰,神態安詳。她不在乎王婉冰是誰,也不在乎她打算幹什麼。她隻是篤定而安詳地收拾客棧,做飯,喂嬰兒吃奶。她哺乳都不太避人,露出半個豐滿的[rǔ]房,如同那些歌頌一切母親的雕塑。
林澤知道了張波的下落,打算回去,他還是不放心文生。可是王婉冰堅持留下。她和張波在鎮外的荒原上說了一會話。她質問張波,不是說好了回到城市去考公務員的嗎?為什麼會留在這個邊地小鎮?張波抽著煙,冷淡地說:"我樂意。"王婉冰撲到他懷裏痛哭,說:"為什麼會這樣?是我不好麼?"張波握住她的肩膀,扶起她,說:"是我不好。"王婉冰堅決不信,她能追到這千裏迢迢之外,就說明她比一般女孩更堅持。她說,她不會走,除非是張波和她一起走。
她說到做到,就留在客棧,給老板娘招呼客人。她畢竟做過侍應,端茶上水還是不在話下,隻是這裏人的方言她聽得有點吃力。林澤不放心她,知道張波不會和她一起回去的,最後難保還是她一個人,隻好留下來陪她。老板娘並不要她幹活,這裏的客人大多是慕老板娘之名過來的,一進門就和她大聲笑鬧,吃肉喝酒。張波和老板娘左右逢源,如魚得水。老板娘喝了酒,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這熱鬧的氛圍把王婉冰完全排除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