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人的人,終有一天被人踩。
唐虎不是不認這個理。每月交出生意盈利的三成,他也認了。
他也不是全沒好處,借著楚鐸的名頭,很多事都方便許多。問題是,這個月他生意本來就差,又有兩個兄弟做事馬虎,害一幫人進了局子,光罰款就交了不少。交上去的錢款也就難免縮水。
這水縮得還不少,有小一半——要是件衣服,八成是不能穿了,要退貨的。
到底心虛,所以鄭天意外來他這裏時,唐虎一直陪著笑。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務必要將鄭天伺候的舒舒服服。
就連鄭天的煙,都是唐虎親自彎著腰去點的。
壞,也就壞在這點煙上了。
唐虎手中拿著打火機,正要擦火,冷不防鄭天一把按住他那隻手。
按到了桌子上,按得牢牢。
一點兒也不溫柔。
事出突然,唐虎隻感覺胳膊差點被拉到脫臼。他抽了一口涼氣,臉上還是擠出個笑來,“天叔,這是什麼意思?”
鄭天呸了一口。唐虎這把年紀,也好叫自己叔?
他呸完,也不說話,不知從哪兒摸了把刀出來,隨意拍在桌麵上。
——看著隨意,也不隨意,那刀不但正嵌進桌子麵,還不偏不斜,插在唐虎手指間。
最要命的,那是把菜刀。
身為一把切菜刀,它竟大大咧咧地出現在如此嚴肅的場合,還儼然一副主角的陣仗。
唐虎看著它黑黝黝的刀身,背上開始淌汗。
“天……天哥,有什麼話,您直管說,有什麼要求,您隻管提。小弟要是哪裏做錯了,一定改!”
“唐老弟真願改?”鄭天甕聲甕氣問了一句。他那副天生便老實憨厚的相貌,甚至給人一種受了欺負的感覺。
“願意!願改!”
“願改就好。”鄭天口氣這才鬆懈下來。
唐虎也鬆了口氣,他早便在猜測,鄭天應該就隻是嚇嚇他。
“不過,”鄭天卻又開口了,“我還是不太放心。”
鄭天一手按著唐虎,另一手把玩著刀柄,刀刃就舔著唐虎五指。
舔過來,又舔過去。
唐虎心裏突突跳開了。他忽然記起來,鄭天年輕時,為楚鐸出生入死,頑強狠戾,人稱殺神。“殺神”鄭天性子直、脾氣暴,放眼全天下,也隻有楚鐸能讓他乖乖聽話。
換個人,惦記著大家共事一主,多少還有些忌諱——道上混,總要講個“義”字。
對自己人也下手?實在凶殘。
鄭天可就不好說了。
鄭天也不是不義。他的“義”就是狹隘了點,狹隘到隻有一個人才能享有。
自然是楚鐸。
據說當年,他為楚鐸擋過刀擋過棍,甚至擋過兩發子彈。
鄭天為了楚鐸,可以不要自己的命。既然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別人的,又怎會顧惜?
唐虎想到這點時,已經有些晚了,鄭天手起刀落,唐虎便感覺撕心裂肺一疼。
十指,果然連心……
☆、23、矛與盾
唐虎疼得心慌,偏偏還把鄭天的話清清楚楚聽在耳裏:“現在,你吃過教訓,記性一定好,我就放心多了。”
鄭天話音落地,唐虎才疼得叫出來。
他手下幾個兄弟聽見聲音,從門外進來,一眼便看見老大血淋淋的小指,當下如臨大敵,把鄭天幾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