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紅著眼眶,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大叫道:“我沒錯!他罵我,他罵我是小官,你怎麼不去打他板子,反倒來找我麻煩!”
羅三連連朝他使眼色,小包梗直了脖子,甕聲甕氣道:“本來就是他不對,我打也打了,氣也出了,你要罰就罰,大不了被你打死,反正我也不想當這個官!”
“大膽!”玉風一掌拍下,那檀木案幾頓時成了兩半,小包嚇得跌坐到椅子裏,把頭縮進狐裘裏,剩兩隻眼睛滴溜溜轉著看向他。
羅三腿一軟,幾乎匍匐在地,顫聲道:“皇上,是老奴教導無方,要罰就罰老奴吧,寶寶身子不好,打不得啊!”
玉風連吸兩口長氣,總算壓下心頭的怒火,冷冷道:“你既然生氣,賞梅宴那天你怎麼不跟我說,我也好為你做主。”
小包低頭繞著手指,忿忿不已道:“我昨天才知道什麼叫小官……”
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由皇上親自出麵調停,這次打人事件總算告一段落,左大人一聽說被打的因由,哭笑不得,滿腹怨憤都成了慨歎,慨歎自己怎麼跟個娃娃生了這麼久閑氣,於是,當這粉雕玉琢的娃娃被皇上親自押來府上賠禮道歉時,他當然笑臉相迎,把那別扭娃娃的一張臭臉完全無視。
這場風波前前後後鬧了十多天才平息,小包被禁足在禦書房罰抄佛經, 比起打板子,抄佛經肯定要輕鬆得多,小包劫後餘生,自然樂顛顛地抄寫,鎮日裏焚香煮茶兼偷吃零嘴,把禦書房當自己家一樣。
有這個開心果在,禦書房成了風水寶地,眾人蜂擁而至,早上皇上把他拎起來扔進禦書房,自己趕去早朝,立刻有人進來喂奶,有人送清涼糕送包點,小宮女們纏著他講故事,他幼時大部分時間病在床上,沒法跟其他的孩子一樣到處瘋跑,除了書本就沒有其他消遣,他十分聰穎,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自然肚子裏各種正傳野史取之不盡。而且他講故事時的表情豐富,神氣十足,讓人不知不覺就陷進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裏,欲罷不能。
早朝一結束,禦書房的人嗖地一聲消失得幹幹淨淨,小包乖乖坐回去抄佛經,聽到皇上的腳步聲,就把縮在袖子裏的手伸出老長,擺出無比認真的架勢,一筆一劃寫得工工整整。
玉風當然知道他的花花腸子,他本就沒指望他能幫什麼忙,也由得他去鬧騰,而且看他偷吃後那賊頭賊腦的樣子,或者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著實可愛。
也難怪玉風喜歡他,玉風生在皇家,幼時課業繁重,文武兼修,一直兢兢業業,如履薄冰,一點樂趣都無。等到年長,他心係皇位,苦心經營,一舉一動都經過深思熟慮,決不敢行差踏錯。終於得償夙願後,國家大事又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更不敢有一絲一毫放鬆,如今正值壯年,心態卻同遲暮老人一般,做什麼事都覺得無趣。
小包哪裏知道他的心思,他還當自己當差不得力,皇上喜歡跟他過不去,隻好夾起尾巴做人,況且他發起火來著實可怕,連那麼結實的書案都能一掌劈開,千萬不能在惡虎口中拔牙。
風平浪靜了幾天,玉風見他老是畏畏縮縮,不聲不響,任他怎麼戲弄都不敢吭聲,心有不忍,下朝後急匆匆走回來,笑眯眯對那正襟危坐的小包道:“寶寶,今天如果批完奏折如果還早,我帶你出宮逛逛,順便到你家嚐嚐咕嚕肉。”
小包喜形於色,把筆一丟,一躍而起,徑直朝他撲過來,玉風還當他要來抱他,誰知這小家夥虛晃一槍,從他大張的手臂下鑽過去,鑽到他身後的書案前,搬過奏折就開始翻,一邊脆生生道:“這本是工部尚書請求加固黑水堤壩的……應該可以批。這本是青州刺史報告暴雪成災的……你自己看著辦。這本是太常寺卿懇求丁憂的……可以批……”
玉風和羅三皆驚詫不已,羅三連忙拚命使眼色,誰知小包沉浸在能出去玩的喜悅中,隻想快點把這堆小山削平,仍然一本本讀出來,把隻需同意的擺在左邊,把需要討論的放在中間,把不能批的擺在右邊。
玉風心頭暗潮洶湧,仍不動聲色地把左邊的奏折全部批完,羅三連忙給兩人奉上茶水,悄悄拉了拉小包的袖子,小包哇哇大叫,“羅叔叔,別鬧,等下我叫皇上帶你去!”
羅三哭笑不得,見玉風正狠狠瞪著自己,嚇得頭一縮,乖乖地垂手站到一旁,開始在心裏盤算,要怎麼才能把寶寶這個罪給壓下去。
有了小包一目十行的神奇本事,愚公移山的浩大工程很快完成了,羅三把已批閱的裝好,玉風開始處理有爭議的問題,工部尚書請修帝陵,戶部尚書堅決反對,請聖旨集中人力物力修白水黑水上的幾座橋梁,雍州刺史上書朝廷,彈劾丁憂在籍的光祿大夫,稱其在家生育一子,還舉行百日大慶,尋歡作樂。
玉風斟酌再三,仍遲遲不能作決斷,小包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