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應該是在做夢。”
白馬衍的話惹得我淡淡一笑。
“不是夢……”
我欺近他,被他摟過,貼到他結實的胸膛上。
距離太近,他的目光和呼吸都淡淡地落到我的唇上,我與他四目交彙,摸上他輪廓分明的臉,貼上他的額頭,細細地,輕聲道:“白馬衍,我,可是來問你……要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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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山中涼亭處
我站在那,閉眼仰頭感受涼風習習,忽聞身後傳來動靜,我睜眼轉過頭去,看一老樵夫打扮的人和一年輕山民放下東西坐到了涼亭裏麵。
“你聽說了嗎?城裏出大事啦。”
“大事?”為了去掉泥巴,那年輕山民脫下一隻草鞋在環形石凳邊上用力拍了幾下,他把那隻腳一縮,踩到坐位地方,湊近老樵夫問:“是什麼事?”
“我之前不是說嗎?我有一次進城賣柴,城門守著的官差不讓進,後來聽人說吧,那皇城裏的太子被罷黜了。”
“罷黜?”山民眉頭蹙起,想了很久,問:“什麼是罷黜啊?”
“罷黜,罷黜。” 老樵夫被問倒了,念了幾遍,不耐煩,道:“唉呀,就是不讓做了,懂嗎?”
山民驚訝:“那太子就不是太子啦?”
“那肯定啊!”老樵夫突然又表現得很道行似的,說:“不然怎麼叫不讓做了呢?”
老樵夫看了一下周圍,與我目光對上。他打量我和酌醉,看我穿得素淨,對我微微一笑,壓低聲音湊過去對山民道:“聽說那個二皇子想要害太子,那個太子下手太重把二皇子弄死了,皇帝老爺大怒啊,不但不讓他做太子,還下了命令二十年之內不準他再踏進京城呢。”
“這麼冤?!”山民驚訝加驚訝,大聲:“兒子都不在,那皇帝老爺要是死了呢?”
這話能說嗎?
“咵”的一下,老樵夫驚恐地扇了他一記大腦殼。
“你想死哪!”老樵夫氣急左右看一下,又看到我們這來,看我沒什麼特別反應,他指著山民:“這麼大逆不道的話是該說的嗎?”
山民覺得自己冤枉,他摸摸腦殼,可憐兮兮道:“本來就是嘛……”
“皇叔……”
原本覺得這兩人有趣,正笑著。忽聞細微呼喊,我轉過身去,看到子嵐踱著石梯上來。
子嵐身後也就幾個隨行的人,那些人看到我立馬跪下,坐在涼亭裏的老樵夫一看,馬上就猜出自己遇到了人物。
我轉過臉來,老樵夫一雙老眼緊緊地盯在我身上,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猶如看到天塌下來了一樣。
他緊抓著那年輕山民,仿佛是在看情況。
我知道他在猶豫是跪下求饒還是拔腿就逃,微微一笑,擺擺手,他如得特赦,擔柴也不要了,拉上山民就跑,看倆為保命狂奔的背影我輕笑開來,子嵐又一聲輕喚讓我目光重投他身上。
以前的稚嫩已經稍稍退去,小小年紀,臉蛋上有著些許的世故和堅毅。
我伸出手臂,他走過來圈住我的手,問:“皇叔是確定今日即要啟程離開了嗎?”
“嗯。”
輕聲應答著懷中小小的人兒,我心中有愧。
我沒有告訴他仲辰的事。
仲辰出事的時候他還小,連人都不怎麼認得,所以在他的世界裏,我親如他的生父。
他以為前幾年突然事態變遷是因為樊伐禍害,他以為我除去了樊伐,事情已經解決所以他回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被封為皇太孫並不是因為他認為的身是皇家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價值隻是人質,更不知道把他捧上去的人正是眼前的我。
對子嵐作出細細的叮囑,我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在涼亭裏坐著,聊了很久。後來他手下的人看天辨時過來向我請示,我知道子嵐是時候該回去,便拉他起身與他告別了。
他走的時候不舍地回頭看我,我淡淡笑著向他擺擺手,他走出兩步突然轉身跑過來抱住了我,我眼眶一熱,蹲下`身來撫著他的小臉蛋,小聲:“不舍得?”
“嗯。”他點點頭:“皇叔一定要很久才能回朝嗎?”
“嗯。”我點頭。
末了,我想了想,對他道:“如果你以後再有機會出到宮外,你到城北的淨月庵拜拜,順便幫我問候一下一個叫淨塵的師太,好嗎?”
小小的眉頭一簇,他想了想,問:“她,是皇叔的朋友嗎?”
“嗯。”
“那子嵐一定緊記。”
隨從的侍衛又上前來,他瞥那侍衛一眼,離開我兩步,鄭重恭敬地低頭向我躬身一揖。
萬縷心緒在眼中回轉,看他牽上一旁侍衛的手,提起衣擺往石梯下漸遠離開,我的笑容斂了下去,身旁一直不出聲的酌醉道:“對他這麼好,隻怕不出十年,你一定是他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