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e
文/神原茜
第一章 瑪麗
聯考放榜那日，父母縱容我在家中開起狂歡舞會。
每個人都知我運氣不大好，這次考入心儀學校，真是老天有眼，是以無條件遷就我。我們開香檳，聽搖滾，跳最酷的舞，直至鄰居前來抗議。
蘇霨去打發那老太太，蘇霨一向擅長打發老太太，尤其是最麻煩的那一種。我躲在門後，咕咕笑。他微笑著聽老人以有濃重德國口音的英文喋喋不休抱怨，始終好脾氣，隻是說：“是，夫人。”或者“好的，夫人。”我看牢他，聖母，那個側麵漂亮得不得了。
老太太似乎十分滿意，點一點頭。我自蘇霨身邊鑽出去，用德語說：“請進來嚐嚐我做的蛋糕。”咦，待遇如此天差地別，她看我一眼，揚長而去，我無限訝異，難道我的德語有口音？
不可能。
蘇隻是笑。
派對開到淩晨兩點，蘇霨和我站在門口送客，保證每個女孩子有人送到家。大家走時都來親親我臉頰，每一次我都斜眼去看蘇霨，這死人，居然若無其事，氣得我。
大家可不這麼看，大家認為我撿了個活寶。
也許他真的是。
隻剩下我們倆時我說：“不好意思，要你這樣的好孩子這麼晚才回家。”他笑：“別趕走我，我一早宣布要徹夜不歸的。”我簡直驚訝，這蘇霨，什麼時候學會調♪戲女孩子？
他照顧我睡下，留一盞小小床燈，額頭上一個晚安吻。蘇霨還是那個好孩子，從不逾矩。
真不知該開心還是失望。
其實我心中十分感動。半年前深夜歸家，發生意外，至今十分怕黑，他肯陪我，我都不知道有多感激。
次日父母回到家中，驚訝的問：“瑪麗，昨晚沒玩通宵？”唉，那有這樣當人家父母的。他們算準蘇霨會陪我。他甚至給我弄了頓不錯的早餐。
好像每個人都喜歡蘇霨。連媽媽都說：“蘇霨這孩子，是不錯的。”全世界都知傅琬驕傲無比，從不輕易許人，生出我這樣的女兒已經是失敗。要她誇人？嘻嘻，那還得了。
好像蘇霨也喜歡每個人。
屋子被弄得一塌糊塗，鍾點女傭前來打掃，抱怨連天，媽媽給她算三倍工錢。我很讚同。這年頭，誰掙錢都不容易。
父親無限心痛他那幾支紅酒。嘻嘻，那幾支勃艮第什麼價錢，被我們胡吃海喝，弄個精光。不過酒就是用來喝的，擺在那裏隻是看，和紅墨水有什麼區別。反正也已經喝了。我說：“對不起。”毫無誠意。但是父親拿我沒辦法。他們都拿我沒辦法。
暑假我們去歐洲。我拉蘇霨去，他不知什麼少爺脾氣上來，就是不肯。這個人倔起來是沒有辦法的，於是我們家自己去。歐洲，那是去得熟的，每一個城市都似第二故鄉，男孩子們少有見過東方女孩，毫不吝惜猛讚我漂亮。唔，我享受歐洲。
一路玩一路買東西，刷起卡的樣子象是不知道那是錢。父母親大人居然由得我，我更加囂張，沒完沒了。玩掉整整兩個月時光，幾乎忘了大學新鮮人報到。急匆匆回國，已經隻剩一天時間。
我的天，我有500件衣服需要整理。一天哪裏夠。
出機場坐上計程車，電話響，我手快，一把抓起。蘇霨心有靈犀般說：“瑪麗？可否來下午茶？”
啊呀呀。
媽媽似笑非笑看牢我。我說：“好。”非常心虛，拿臉頰挨一挨她的。她抱怨：“最後的晚餐，在別人家裏。女大不中留。”又歎氣：“還是你父親知道你，一早同我打賭，說你今晚非出去不可。”
叫我說什麼好。
回家沐浴更衣，換上條淡紫色裙子，問父親要車匙,開那輛小小日本車去赴約。到了車道盡頭，按三下喇叭，得意洋洋，一如舊電影中約會少女之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