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走過去。廚房裏，一個穿著棉布衫的小夥計正在收拾，弓著背認真打理的樣子，看在魯小五的眼裏，莫名地揪得心疼。
“覺得這裏髒麽？”他問。小夥計身體一僵，搖了搖頭。
“若你覺得髒，我明天就叫人來粉刷。”魯小五向他走了過去。小夥計一直背對著他，現在直起了背，頭卻垂得更低了。
兩個人近在咫尺，相對無言。
“你不想呆在我身邊嗎？”魯小五靠著灶台，反正他一身也是髒兮兮，無所謂更髒。
小夥計搖頭，拚命地搖頭。
“那是為什麽？”魯小五聲音一沈，“把頭抬起來！”
小夥計拿著抹布，緩緩抬起頭，被油煙弄汙的頭發，被灶火熏紅的眉眼，掩不住他清秀端正的臉龐。
他正是阿土。
魯小五明白了齊九轟他的理由。阿土根本不在他那裏，他又怎能交得出人。沒冒失行動果然是對的，阿土就在他身邊，他卻沒有察覺到，是他的錯。
“……我……”阿土別過眼睛，“隻要能看見你就滿足了。”
“你怕什麽？”魯小五長長吸口氣，這味道真好聞，不愧是齊九調教的徒弟，也不愧是阿土，味覺真的是天下獨步。
“很多。”阿土看著他，“怕看到你身邊的女人，也怕再被你拋下。我是個粗人，除了做菜種地什麽也不會，隻會成為你的累贅。”
阿土雖然不聰明，但是很多事看得很明白。他不能要太多，知足才能常樂。
魯小五勾了勾手指。“過來。”
當鐵公雞遭遇土老冒-45 人生就是人生end
阿土臉頰飛紅，尷尬地揉著手裏的抹布。“我，我身上全是油煙味……”
魯小五依舊勾手指。他叫人過來的時候，人就得過來。阿土慢慢地走過來，心跳得很急。知道眼前的人無情，看到他的時候還是很歡喜，靠近他的時候還是會心慌。
懷念他的溫暖，懷念他的擁抱，懷念他溫柔的對待。
被魯小五摟進懷裏的時候，阿土的眼淚湧上眼眶。已經決定遠遠地看著他，為什麽在這個懷抱裏還是會渴望，還是會悲傷？他想留在小五的身邊，哪怕隻是一個廚子，隻是一個夥計，隻要能看到他就足夠了。
“我能承諾的事情不多，但是承諾了就會遵守，所以你一定要聽好。”魯小五一字字道，“第一，我隻是一個商人，所以娶不娶老婆我自己決定，我答應你，除了你，我不會再娶第二個老婆。”
阿土手中的抹布掉在了地上。魯小五把他摟得更緊了些。
“第二，也許我會因為某些原因不救你，但是我保證，誰若傷害你，我一定會為你複仇。”
眼淚不爭氣地滑了下來，指尖用力地抓緊麻布，阿土緊緊閉上眼睛。
“第三，我這個人做盡壞事，所以仇家不少，說不定哪天就會死於非命，所以我很珍惜活著的每一天。”魯小五將頭埋在阿土的肩窩，“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一定會相信你。”
阿土驚訝地看著他，眼裏流動著淚光。為什麽？魯小五不會相信任何人，不是嗎？
“我確實不喜歡相信人，信七分疑三分，”魯小五淡淡笑笑，“但是我總該會全心去信任一個人，那樣才有歸宿感。我總得有個可以安心休息的家嘛。”
在阿土的身邊，便是魯小五的歸宿。與阿土在一起，便可以安心休息。
他沒法給阿土承諾婚姻和責任，但他已經把自己交給了他。
阿土能給他的──和他能給的，沒什麽不同。
阿土依舊在齊九那裏學習廚藝，他在味覺上的天賦，吃苦耐勞的品德，還有那堅持和頑固的個性，都很對齊九的胃口。他放手調教阿土，阿土也放手去學，他學得很快樂，齊九教得很痛快，師徒二人十分投合。
所以每天阿土都累得要散架，從材料到刀工，從水料到火侯，每一步相當嚴謹細致出不得半點馬虎。總是忙到三更半夜了，阿土才能收工回家。他是魯家的特殊人物，自由進出不需要通報，誰也不會攔他的門。他有一間自己的小屋，都是他自己簡單的生活用具。他如果要求，魯小五一定會給他準備，但是阿土想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