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3)

正值秋末,落葉蕭瑟,秋風寒緊。

荒涼的土道上時而飛沙亂舞,時而土屑蓋天。可偏偏在這惡劣的環境下,有一長一少兩人,匆匆趕路。

長者是我,少者是蘭陵城中陳員外家的仆童。陳員外家最近正發生著一些常理難以想像的事情,但是,以我的身份來看,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我是一個風水先生,不過僅僅是為同村或鄰村的鄉親們挑選墓地之類營生。

陳員外家中發生的事情,無疑超過了我的能力所能接手的範圍。今天清晨,正是陳員外家這仆童擾了我的美夢,他向我說明來意後,真的讓我非常驚奇。他說,陳員外家最近鬧了些不幹淨的東西,擾得家中雞犬不寧,人人惶恐。陳員外這次請我去捉鬼。

說到捉鬼,我不禁想到了我那已離開多年的祖父。

正當祖父而立之年,於一次上山砍柴,碰巧遇到一個不惑之年的道師昏倒在林間,祖父心腸極好,遇人有難,每每傾力相助,於是,祖父便棄了柴,背著那道師回到自己家中,護侍半月有餘,直至那道師完全康複。

原來,那道師竟是上山捉妖,最終卻因年邁,體力不濟,反被妖害得昏了過去,如非祖父,那道師恐怕便要在那荒山野嶺平白失了性命。

那道師感激祖父,又覺自身無物報答,便將自身的奇技傳於了祖父。於是,自祖父開始,便將那道師的降魔之技,風水之術傳了下來。隻是父親隻傳了我風水之術,他不願我去降什麼魔,他說,這個世界上,除了那些花草樹木,便要數那些所謂的什麼妖鬼之類最可憐了。我肯定是不解了,便搖著父親的脖子,問為什麼。父親說,

“人和畜生,受到傷害的時候,至少還是會叫的,可是花草樹木呢,哪怕再痛苦,也隻能那麼忍著;人和畜生,哪怕是花草樹木,至少在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的,而且,都是有同伴的,妖呢,都是自己,心煩了,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而且,它們又不被承認存在在這個世界,鬼呢,更可憐了,都是因為什麼原因轉不得世的,閻王爺肯定是不能容忍它們的存在的,於是,他們也便有了陰壽,最長的也隻有幾天,難道還不可憐麼?”

我不懂,於是又問父親,那妖啊鬼啊的,既然那麼可憐,怎麼還要害人呢?

父親瞪了我一眼,吹著胡子說:“誰說的他們會害人了?”

我也回瞪了一眼,“都這麼說的。要不祖父救的那道師怎麼非要降魔不可能?”

“放屁!”父親氣哄哄地說,“都傳來傳去的,可是究竟哪個人真正的被什麼妖啊鬼啊的害了的?如果它們真會害人,那個牛鼻子老道都不知道死了幾百回了。那老道要降什麼魔,估計是老糊塗了,要不就是太自私,容不得他類在這個世界上。”

我似乎有點懂了。我問父親,那害人的究竟是什麼。

父親長歎一聲,“人心唄。”

這麼多年過來了,見得也多了,確實覺得父親當年說的話是對的。想想這世道還不真就是那樣,叫人無奈又無言。

聽那陳員外家的仆童的意思,似乎陳員外家是被什麼惡鬼纏上了。我倒是覺的稀奇,原因有二,一呢,是因為蘭陵城中所謂的捉鬼道士多的滿地都是,用簸箕裝都不知道要裝幾簸箕,而且我自知沒什麼名氣,更沒捉過什麼鬼怪,怎麼偏偏要大老遠地請我去捉那鬼;第二,就是我實在是對於惡鬼害人的事情非常懷疑,我倒是真想去探個究竟,那擾人不寧的,究竟真的是鬼怪,還是人心。

“涼先生,前方便是蘭陵城了。”那普通向著遠處的城牆指了指。

我點了點頭,“我來過。”

那仆童臉上一陣發紅,想說點什麼,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有說。

其實那仆童的想法我是明白的,他這一路上其實總想和我說點什麼,因為他也是住在陳員外府上,那所謂的惡鬼事件,他必然也是受害者。他們來請我捉鬼,必然把我看成了什麼世外高人。他這一路上每每找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和我說,聽得我說話,便會長籲一口氣,仿佛心中重石落地。或許,他也可能不隻是他,還有一些並未見過麵的人們,已經對了有了些許的依賴了吧。想到此處,不禁心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