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霞——”他對著手機喊,他迅即地按下鍵子,他焦急地等待著,等待著她的回音。
“喂——”聲音響起來,但不是高霞的聲音,而是她媽媽的聲音。
“我是天一,我在家,你們在哪?”張天一急切地問。
“我們在醫院,高霞突然大出血,你快來吧。”
“什麼醫院,喂——喂——”
電話卻突然掛斷了。
張天一迅速地邁動踉蹌的腳步,他的酒醒了大半,剛邁出大門,迎麵就撞見了李大龍,李大龍急得直跺腳,“天一啊,你上哪去了?給你打多少電話了,你也不接。”
張天一拿出電話,果然,裏麵有一串未接電話,李大龍、張嫣紅、瘦猴子、馮帥帥、馬虹,居然還有趙秀梅,他非常抱歉地說剛才喝酒了,沒聽到。
李大龍說:“我一想就是這樣,快,上我車,高霞那還等你簽字呢。”
此時月亮已升到中天,本來是非常皎潔的,不過被一大片烏雲遮住了她的光輝,月亮想走出雲區,卻走不出,烏雲牢牢地占據著有利地形,因此,人間便不再一片清朗,李大龍的車也是跌跌撞撞到了醫院的。
醫院外寂靜無聲,屋裏也寂靜無聲,可是在四樓高霞所在的婦科人卻很多,聲音也嘈雜,一看,都是自己人,張嫣紅、李翠花、王翠蓮等女人都在這裏,見張天一過來,都大喊:“你這跑哪去了,你老婆要生了,快去簽字。”
“高霞呢?”張天一未發現她,就急問。
“已進入手術室了,萬事具備,就差你簽字了。”張嫣紅說。
張天一忙跑進診室,等他已等得不耐煩的婦科女大夫氣急敗壞地說:“有你這樣的嗎?這人要是有個三長二短你咋辦?快過來簽字。”
張天一也沒問怎麼回事,提筆就簽。
大夫告訴他,高霞這次手術有很大的風險性,可能不能兩全。
張天一問什麼意思?
大夫說有可能隻能保一個。
張天一撲通一下就跪在大夫麵前,他拽著大夫的胳膊,說她是菩薩再世,一定讓她們母子平安。
大夫搖了搖頭,表示盡量。
大夫晃著身上的白大褂就往外走,張天一問幹嗎去?
大夫說救命去,張天一緊緊跟著她,可是到了手術室門口,大夫把他止住了,指了一下門玻璃,上寫“閑人免進。”
張天一想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閑人了?
他呆呆在盯著這四個字發愣。
高霞媽媽就站在他旁邊,可是他沒看見,她輕輕地捅了一下他,張天一才緩過神來,將目光看去,見是高霞媽媽,忙問是咋回事?
她神情憂淒地說:“下午,高霞就一直說肚子疼,我就給你掛電話,你一直不接,我想送她上醫院,她說沒事,還沒到該疼的時候呢,意思是離預產期還遠著呢,可是一入夜,高霞就疼得厲害了,並且隱約地往下流血,看給你打電話也不接,我就費力地攔了一輛出租車,好容易把她弄到醫院,醫院那時都下班了,隻能就急診,大夫一看病人臉色煞白,下麵流血如注,也著慌了,說必須手術,可是一聽說她老公不在,就說這手術危險,必須老公簽字,誰也不行,現在隻能給她補血輸液,把我急的,你說你,這高霞要是有個好歹,我真也不能活了。”老人越說越激動,竟大放悲聲。
張天一忙掏出衛生紙為她揩眼淚,說:“沒事,媽,別著急,大夫會有辦法的。”
這時張嫣紅帶著女人們也都趕過來,大家勸老人不要再哭了,萬一高霞聽到了不好,老人才緩緩停住哭聲。
時間如滴滴答答的水滴一樣,每個人的心都揪著,張天一的酒勁都給嚇沒了,他不停地咒罵著自己,他覺得這世界上他最對不起的就是高霞,如果高霞真的有個三長二短,他絕不會原諒自己。
所有人此時都屏聲凝神,都期待著母子平安。
張天一見這麼多人都陪自己站著,過意不去,就勸她們都回去,在這也幫不了什麼忙,都過半夜了,所有人都瞪了他一眼,誰也不理他。
二個多小時後,門終於開了一條縫,白大褂女婦科大夫探出腦袋,臉上溢著汗水,向所有人報了一個喜訊:“母子平安。”
張天一激動地抓住她的手,一看這女大夫麵白皮細滿麵春色,頓時受寵若驚地鬆開手,叫道:“謝謝你啊,菩薩保佑你。”
但接下來,那臉就沉了下來,她說:“孩子太小,得進保溫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