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間的探花村幾乎每天晚上西天都有火燒雲,張老爺子逢人便說探花村要現異象。
果然,一個貌似天仙的女瘋子在一天傍晚五六點鍾好似披著火燒雲降臨到這個小村。
這個女瘋子在村裏的土路上似一陣風邊跑邊罵邊打,身後塵土飛揚,有十多個好事的村民遠遠地跟在她身後。
唯獨在張天一家緊閉的院門口,她停了下來,用手捋了捋焦枯的頭發,戰戰兢兢拍打門環,天一開門相迎,瘋子見到他後立即抱住,哭訴道:“老公啊!我終於找到你了,走,跟我拜堂去。”
張天一穿著開襠褲,木呆呆地看著瘋子,二話不說抓住瘋子遞過來的手,跟著瘋子就跑,好似騰雲架霧一般,轉眼間就不見了。圍觀的村民四散開去,他們去找張老爺子問個究竟。
老爺子是張天一的爺爺,小時讀過私熟,略懂麻衣神相和陰陽八卦,隻見他輕拂山羊胡,目光流露無限的自豪,道:“我們老張家要出人頭地了。”
村民們一下又四散開去,邊走邊呸:“你們老張家要出人頭地?除非日頭從西邊出來。”
第二天早上,奇跡般地,探花村的東天現出從未有過的火燒雲,瘋子和張天一一同回到天一家院門口,村民們蜂擁般圍了上來。
此時的瘋子哪還有瘋子樣,頭發似瀑布,眼睛似水晶,腰肢似楊柳,瓜子臉綻出如花般的笑。再一看張天一再也不似過去的傻,腰板筆直,眉清目秀,嘴角上揚勾出一痕淺笑。兩人含情脈脈,好一個郎有情妾有意。
趁大家目瞪口呆,瘋子向所有人深施一禮,道一聲:“後會有期。”轉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瘋子遠走,村民們把張天一圍得水泄不通,紛紛要他講出昨晚咋地了?天一懾懦著含糊不清地說:“做夢了————”
大家一下來了興致,繼續問著咋做夢?
天一臉紅了,做出打死也不說的樣。
這時外號叫瘦猴子的小混混上去對張天一就是一腳,罵道:“快說,不然我就讓你吃屎。”
旁邊的年令大一點的人禁不住歎道:“瘦猴子真他媽不是人,動不動就給傻子吃屎,做孽!”
正在場麵逐漸失去控製的時候,張老爺子厲聲喝道:“誰敢讓我孫子吃屎我先讓他吃屎。”
瘦猴子立即擺正身體,向老爺子立正敬禮道:“老爺子在上,瘦猴子再也不敢了。”說著向眾人使了個眼色,如潮水退潮一樣,又四散開去。
猴子在路上對大夥說:“這個傻子好像真中了仙道了,我剛才踢他那一腳好象踢在了岩石上,痛得很啊!”
張天一生下來時不會吮奶,請來的老太太不知在哪紮了一針,立即就能啪啪地吃了,據說就是這一針把孩子紮傻了。
傻子的第一表現是話語遲。十二三歲了才能磕磕絆絆地說出爸爸媽媽,一直沒上學,所以不識字。
傻子的第二表現是不知羞恥。十六七時還穿開襠褲,大姑娘小媳婦總對他側目而視,眼神頗為複雜,嘴裏卻一直數落著:“這傻子算是沒救了。”
傻子的第三大表現是不知勞累。別看他身子骨像弱枊扶風,卻力大如牛,二三百斤的大米扛上肩,走二三公裏不出汗不叫累,上地裏拉犁比牛還頂用。
其他一些小的表現就數也數不清了,如沒事愛傻笑,誰打他罵他都不還嘴不還手;看螞蟻搬家一看就能看一整天,不吃不喝,誰叫他都不走,就說好玩;十六七了從不跟同齡夥伴玩,專跟四五歲的小孩玩,四五歲的小孩都能欺負他,更別說大孩子了。受欺負了,他從不告訴爸爸媽媽,從不記愁。總之,這是個不知羞臊,不辨美醜,不懂是非的又呆又笨又倔又可憐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