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1 / 2)

是等養肥了再說吧。”

十九俯臉埋在他懷裏,對著方青後頸的五個長長指尖收了回去。

8.

夜深了,晚風呼啦啦地吹,月亮縮得細細彎彎掛在斜飛的簷翹上,像隻幹癟的餃子。

小十九摸摸肚子:餓了。

已經四十七天沒有進食了,也就是說頂多再撐上兩天,若四月初二那日月亮升上樹梢之前,自己還沒吃上東西,他就得換個身體了。

十九抱著腿坐在雜草堆上,一雙眉擰得死緊:可換身體的話太危險了,以往的鬼怪兄弟們換殼子,可是十個有九個半被捉了去關在黑漆漆的塔裏,剩下那半個,是某個不肯就法的風流鬼試圖逃跑,被臭道士震飛了半個魂,到現在還癡呆著。

可是若吸了方青的精氣,他撐不過兩年的。

十九拿腦袋圈在手臂裏使勁拱了拱,猶豫不決:可是他身上又暖又香,肯定好吃極了。

十九舔了舔嘴唇,臉上越發蒼白,心裏委屈地直想哭:早知道半個月前就不在他身上咬印子了,這下怎麼辦,能看能摸就是不能吃,好糾結好痛苦!想著想著又憤恨起來:那個方青也真是的,都給了他機會讓他走了,居然白白放過。現在整天在他麵前晃,還總是給他吃那些對他來說隻是一堆累贅的米飯青菜,害的他明明隻是隻借著梨木枝來去人間的小餓死鬼,如今卻眼看著就要被逼成一隻怨鬼。

怨鬼的罪孽老深重了,不知道會挨老道士幾道劈?

十九抬起頭對著漫漫長夜吐出一口白氣,眼睛酸的不行:可是是真的舍不得。做人時白長了十六七歲,做鬼了,閑晃了六七十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會在他受欺負時救他,第一次有人會在他不見時找他,第一次有人會抱著他說喜歡他,第一次有人會在說喜歡他後親著他,也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我陪你回老家。

十九撥了撥腳邊的草杆子,抿著嘴想道:那就不吃了好不好?明天把他帶去給娘看看好不好?

月亮掛在簷角,一明一暗的好像在點頭。十九對著它白花花的小腰身嘿嘿嘿嘿地笑,比了個手勢:再看,再看吃掉你!

“你要吃掉誰?”

十九乍一聽見人聲嚇得從地上彈起來,回身對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方青拍了拍屁股,抱怨道:你怎麼也不吱一聲兒啊,嚇死人啦。

方青走上前去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手把人抱進懷裏,不好意思地悶聲道:“我還以為你又跑了。”

小家夥湊在他脖子邊上聞了聞,果然香香的,像是三月裏的嫩桃花。

以後都不會跑啦。十九雙眼亮晶晶地推開他,比劃道:明天就帶你去看我娘。

想了想,又添了句:看過我娘後你可就不能再娶媳婦兒啦。

方青抱著手臂笑著逗他:“為什麼啊?”

因為你有我了!

次日一大早,方青便被十九拉上小鎮後麵的山坡,上麵立著一塊碑,碑上隻有光禿禿的兩個字:劉氏。

方青看看碑再看看十九,沒有說話。十九出神地望了腳下的泥堆一會兒,向他比道:我其實不叫十九,我姓劉,隨我娘,叫劉香。頓了頓,又比道:我娘說取丫頭的名字好養活,她總怕我哪一天就被人害死了,說什麼也不肯給我改名兒。

方青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挺好的啊,配得起我這個綠油油的名字。”

十九聽了眼睛一亮,開心地拉著他下山去了。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他突然拉住方青的手說:我娘說,以前這兒可美啦,滿山滿山的桃花,一到春天就有人跑這兒來吟詩作對,還有在樹上刻字的,什麼天長地久海枯石爛,有一棵樹最慘,不知被哪個小鬼刻上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害它氣得十年都沒再長。

方青看著他比得快飛起來的手,明知這些八成是他胡謅,還是忍不住跟著哈哈大笑。

兩人又去了市集,吃吃喝喝左右閑逛一直溜達到了天黑。

金陵和蘇州不同,同是江南,卻一個清麗含蓄,一個奢靡多情。小家夥左摸摸右瞅瞅,突然拿了個剪紙老虎就要往方青頭上戴,愣是弄得一向倜儻風流的方公子在大街上被調♪戲地又羞又惱。

十九卻趁他不注意,一個回身偷偷要了對大紅燭塞進了袖子裏,扔了倆板兒後終於消停地拉著方大爺走了。

兩人一路鬥胳膊鬥腿地回到鬼氣森森的老宅子,抱在一起睡了整晚。

9.

十九臉色依舊蒼白,但不知為何精神卻顯得極好,人也比以前更活潑了幾分,經常手一動就停不下來,搞得方公子一個會出聲兒的反而說不過一個隻能動手的。

這天清晨醒來,小家夥還在睡。方青側了身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隻覺得以前怎麼看怎麼礙眼的小鼻子小嘴現在怎麼看怎麼寶貝,引得方大公子一大清早便餓狼附體,蠢蠢欲動地直想撲上去啃進肚子裏了事!

……可真的是太瘦太弱了。方青心疼地摸了摸那張熟睡中的臉,再一次在內心告訴自己:要養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