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一夜,疲倦的李廉終於在我的懷中沉沉睡去。伏在腿上的他長發淩亂,秀眉緊鎖,臉上還有些未退的慌亂。青衣上是幹涸的血跡,寬大的袖子被燒掉了一截。
死裏逃生。可想而知昨晚於他而言是多麼的慘烈。
馬車的速度越來越慢,漸漸停了下來。
我小心將李廉的腦袋從腿上搬下來,動了動有些發麻的大腿,從車廂裏爬了出來。
掀開車簾,看見趕車人頭戴麵紗,一身勁裝,身形很是熟悉,看來又是一位故人。
“早。”我朝他笑笑,在他身邊坐下。
爬到他身旁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放在車板上的手,他反應迅速地躲開,同時身子向外麵挪出去一截。
我覺得氣氛有些僵,於是半開玩笑地說,“怎麼,我碰你不得?”
我聽到他輕輕“哼”了一聲,“髒。”
我的怒火“噌”地一下起來,靠過去問,“方勵之,你倒說說我哪裏髒?”
“你……你怎麼知道……”
我湊過去的臉撞上了他的麵紗,於是趁他吃驚,順手一把摘掉了他的麵紗,瞪直了眼問他,“我什麼我,你說說我怎麼髒了?”
他似乎沒想到我的反應會這麼激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我重重地挪了挪屁股,直盯著他的眼道,“就因為我被很多男人碰過?就是髒,也是你們這些臭男人弄髒的,你有什麼資格嫌我髒?”
“我……我……”他往後退一些,有些詞窮,糾結許久依舊說不出一句整話。
“你你你!”我又挪過去一些,咄咄逼人,“你倒是說出個道理來!”
他又退,好看的星眸瞪了一下,結結巴巴地回,“你……你……你……”
“我怎樣!”我惡狠狠地喝一聲,為了表達怒氣又逼近了些。
一逼近我便知道自己錯了。因為我太專注於自己的憤怒,完全沒注意到我們兩個已經一挪一退幾次,早退出了馬車的邊緣。那廂方勵之早撐不住,一下滑下馬車,而使勁湊近他的我根本收不回身子了。
“砰!”慌亂中他將我的肩頭扶住,讓我可以穩穩地呆在他的懷中,自己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恩……”他痛得悶哼了聲,緩過來後微帶委屈地看向我,說出了今天第一句整話,“你別靠過來了,行嗎?”
我被他無辜的表情逗笑,止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滿腔怒火瞬時消失了。
他的眼睛直了直,白皙的臉上染上淡淡的粉色,配上些許無措,簡直可愛到不行。
“方勵之,”我偷笑一陣,輕聲喚他,“你的任務是什麼?”
“我……”他回了回神,別開了目光,答我,“安全地把你們送回齊州。”
“送到這裏就好了。你可以回去回話了。”我說。
他有些驚訝地看我,然後一口拒絕,“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的手扶上他的胸口,身子壓下去,跟他眼對著眼鼻對著鼻,淺笑嫣然,“不信任我嗎?”
他的臉“騰”地紅透,又開始語無倫次,“你……你……幹什麼?”
我“咯咯”地笑,挑眼看他,“親你一下,好不好?”
“你……”他終於覺出異樣,猛地起身將我推到一邊,迅速拔出刺入身體的銀針,“這銀針是……”
“他教的。”我看他已經沒有反抗的力氣,走過去將他手中的銀針拿回來,收好,“半個時辰而已,你就好好睡一覺吧。”
將強撐著不肯倒下的方勵之推到地上,發現他依舊倔強地瞪著一雙星眸不肯閉上。
真是倔強的孩子。我無奈地看他一眼,掏出一張手帕將他的臉蓋上。又想了想,將他的麵紗撿回來,戴在了自己身上。
上了馬車,我奮力揚鞭,“啪”地一聲,休息了半個時辰的馬兒在村道上狂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