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裏有公孫養的幾隻雞,小四子就想是不是大母雞跑出來了?於是打開後門,去看看。

卻在柴房裏看到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

那人全身上下跟個血葫蘆似的,滿身的刀傷。

也虧得小四子跟著公孫見多識廣,沒有嚇傻了,倒是走到他身邊,歪著頭看。那是個重傷的年輕人,小四子看了一眼,嚇了一跳……因為那人的臉是陰陽的,一半挺好挺幹淨,另一半上,卻是畫滿了刺青。

那人奄奄一息卻還沒有昏迷,見小四子走過來,張嘴啞著嗓子,用最後一點力氣說了一聲,“水。”

小四子趕緊跑去拿來了熱水和食物,還在柴房裏給他點了個炭火盆取暖。之後,他按照公孫平日教給他的法子,用熱水給那人仔細清洗洗傷口,再上金瘡藥、包紮。這人雖然傷痕累累,但並沒有傷到內髒和筋骨,死不了,隻是極度虛弱。

小四子將廚房裏公孫早晨燉的準備給村頭那位產婦補身吃的人參雞端出來了,那人狼吞虎咽一頓吃,吃完了,小四又抱來了一床被子給他蓋上,讓他睡。

一大一小都沒什麼交流,就是小四子照顧他,那人被照顧。到最後,那人看了看眼前那個呆呆似乎不太會說話的小娃,說了聲“謝謝。”

“嘿嘿。”小四子笑了笑,就要回去了。

那人當時突然問了他一句,“小娃,我問你。”ΨΨ

小四子回頭瞧他。

“你說,報恩和報仇,哪個重要?”

小四子當年才四歲,還是個小呆子,聽不太懂,不過公孫經常跟他鬧著玩,比如說今晚吃麵還是吃粥?小四子若是想吃麵,就伸一根手指頭晃晃,若是吃粥,就伸出兩根手指。說來也怪,小四子沒事就喜歡伸兩根手指頭晃來晃去。於是公孫總逗他,說他二。這回小四子聽著似乎是要選,就下意識地伸出手,鼓著腮幫子對他比劃了一個“二”。也許是他長得跟個四喜丸子似的太討喜了,那人竟然笑了起來,那半張臉上都是刺青,看著怪怪的。

這時候,前院有村頭生孩子那家的大人來敲門,給小四子送來了一食盒好吃的。說娃娃還沒生下來呢,公孫今天要在那家守夜,讓小四子吃了早早睡,睡前記得把炭火盆拿到外邊去。

當夜,小四子捧著食盒跟那滿麵刺青的人一起在柴房裏坐著吃東西。兩人還說了會兒話,因為小四子口齒也沒現在清楚,膽子也不夠大,那人又虛弱,所以隻是有的沒的斷斷續續地說了些廢話。

不知道多晚,小四子就睡著了。

次日清晨,他是被公孫搖醒的。

醒來的時候柴房裏那床被子已經疊好了放在台子上,炭火盆拿到外頭去了,小四子蓋著厚厚的毯子睡在避風的角落裏,而那人也不見了。

公孫見小四子在柴房躺了一宿,有些心疼,有發現一罐子人參雞都沒了,伸手摸他肚皮,“要變成小豬了!”

小四子當時慢悠悠跟公孫說了那人的事兒,公孫摸摸他頭,說自己來的時候,屋裏就小四子,那人估計已經走了。

之後小四子還和公孫到村裏轉了一圈,那人就這樣消失了,若不是被子上邊還有淡淡一層金瘡藥的味道,小四子甚至要覺得自己隻是做了個怪夢而已。

這事情也就這樣子過去了,之後再沒提起過,要不是陰陽臉的人太少,小四子還真不記得了。如今又做了個怪夢,夢啊夢的,他就把這茬想起來了。

“你確定那人是枯葉?”展昭又問了小四子一遍,“人有相似,會不會隻是同樣陰陽臉而已?”

“不是哦,我想起來了,很像的!沒刺青的那半邊臉。”小四子撅撅嘴,“不過他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

之前枯葉出現的時候,的確小四子也在場,但他完全沒有多看過小四子一眼,這不像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吧,如果小四子沒記錯人,那麼是枯葉忘性太大?

隻是,作為江湖人的展昭和白玉堂都知道,忘記仇人很容易,想忘記有救命之恩的人,可沒那麼容易,更何況是小四子這樣的一個小娃……那麼說,枯葉是故意的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報恩和報仇,這就是枯葉突然出現的理由?

問明原因的結果卻是多了重疑惑,展昭和白玉堂別過小四子,去了一趟金霞滿堂。掌櫃的倒是的確會來了,一聽要找土爪狸,隨口答了一句,“來晚啦,老頭不久前過世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皺眉,追問他有後人沒有,掌櫃的隻說沒聽說過。兩人問了老半天,確定掌櫃的的確沒騙人,土爪狸無論死活,線索算是斷了。

無精打采地出來,展昭仰臉歎了口氣,“報仇、怪夢睡不著、趙琮、枯葉、禿鷲、被害死的兵部尚書……複雜的關係。”

白玉堂背著手往前走,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聽到。

“喂。”展昭叫了他一聲。

白玉堂抬頭回過神來,突然笑了。

“怎麼了?”展昭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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