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兵三人組:小亞布、大土匪和倒黴的桑吉)
瀾滄江在滇藏高原自北向南流淌,多依村位於瀾滄江東岸,迪州與怒州兩州交界,村裏60來戶人,有和氏、趙氏、李氏三姓,和氏人口相對居多,相傳和氏祖上為南京應天府人氏,發配充軍至雲之南,祖上為逃避戰亂而遷徙到此定居,因交通閉塞,又沒在“茶馬古道”這樣的商道上,地理位置有點偏,少有外人經過。
順山而下平緩的地段都是梯田,村民的房屋建在梯田盡頭的半山坡,層層疊疊,下家的房簷剛剛遮住上家的院壩,幾十戶人家的房屋搭建得錯落有致,房子都是木愣房,暗黃的木愣房、黑黑的房頭板,房後半山腰往上被白雪覆蓋,半山腰以下滿山青翠的雲南鬆綠油油的,遠遠看去,如同一幅油畫。若不是房前梯田裏剛剛冒頭的蠶豆苗,還以為冬至來臨,其實春已將至。
1944年初春,日本攻陷騰縣後兩年,征兵的沒放過這個村子,一支裝備精良的麗州木府私軍隊闖入這個與世半隔絕的村裏來抓壯丁。17歲的小亞布沒逃脫抓壯丁的命運,盡管老亞布與征兵的商量,讓他和幾個兄弟替換自己兒子和侄子們,但征兵的看著年近花甲的老亞布和其他老人,話都懶得說一句把村裏的年輕人都帶走了,僅有少數在山裏捕獵沒回來的一些青壯年躲過了被抓壯丁的命運(農閑時進山捕獵一般要最少半月才能捕到足夠的獵物)。
亞布是勒墨人對祭司的尊稱,小亞布姓和名品詳,亞布爺爺家裏一代單傳,原本是免於征兵的,但60來戶老老少少三百多人的村子年輕力壯的被抓了一半多還不夠,原說兩丁抽一,但戰事吃緊,兵源不足,來征兵的管你什麼兩丁抽一、願不願意隻要身強力壯的都抓了去,躲在牛圈草垛裏的人也沒放過,帶路的人對這個村相對熟悉,知道有多少年輕人,什麼年代都不缺這樣損人利己的人,征兵隊在這樣的人的指點下,如蝗蟲過境,把麗州府領地掃了個遍,反正他們手裏有槍,不怕征不到人。
而同在雲嶺山脈背後的馬大頭此時也陷入兩難的境地,馬大頭是近幾年來橫行維蘭兩地的大土匪,憑著好身手獨來獨往,在維蘭兩地攪的天翻地覆,四處打家劫舍,又沒固定的山頭和住所,麗江府派出人手抓不到他,貼出懸賞也拿不下,好不容易把他圍困在老鷹岩,十幾米高的懸崖馬大頭縱身一躍跑了,一群追兵傻愣在懸崖邊放空槍。
財帛動人心,高額的懸賞終究把他給賣了,原本麗州府怎麼打聽都打聽不到他的身世,就如同憑空跳出來的土匪,一個人打家劫舍,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馬大頭被同村走商的一個人給出賣了。麗州府扣押了他唯一的親人,放出話,用他母親的性命威脅。馬大頭沒辦法隻能投案自首,本打算秋後問斬,誰知道還沒入秋,日本人攻入騰縣,麗州府接到征兵令,就算把府地的年輕人都拉出去當兵也完成不了任務,沒辦法隻能把監獄裏的囚犯都押解上充當人數,馬大頭因此躲過一劫。
在馬大頭投案自首兩個月後的一天,桑吉從德縣馱了一百多張的羊皮趕到維縣賣,羊皮還沒賣出去就被一群荷槍實彈的人給抓了起來,盡管桑吉說他不是維縣人,是來維縣賣羊皮的,但還是被押解到麗州充兵源。
所有的壯丁統一押解到麗州府後進行分配,或多或少給征兵隊封了紅包的人被分配去了重慶、昆明,給不起的絕大多數人被分到了保州,立馬加入遠征軍參與收複騰縣的戰役裏。到保州入伍後亞布、馬大頭、桑吉被分在一個班,屬遠征軍第20集團軍預備第36師,在缺槍少糧的新兵隊裏馬大頭和亞布、桑吉共用一把槍,也就是這把槍,三人成了生死相托的兄弟。5月騰縣反攻戰打響,遠征軍如虎狼般撲向日軍,戰火打的焦灼,預備36師新兵蛋子死了一批立馬頂上一批,從未受過高等教育的山裏人哪知道什麼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家國情懷,隻知道上了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攻占高黎貢山時一顆炮彈落下,亞布下意識的拉倒了正在舉槍瞎打的桑吉,左手被彈片削去了拇指食指和中指,在換防時桑吉給馬大頭遞子彈右腳被流彈打中,雖然沒傷到骨頭,但小腿肉被子彈撕去手指大的縫隙,三人隻有馬大頭無恙。因為亞布和桑吉受傷,戰爭打的激烈,救護員人手不足,馬大頭送兩人去後方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