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

光躺在床上,緊緊握著明子的手,嘴唇微微顫唞,忽然哭叫道:“亮……怎麼還不回來……嗚……看看孩子……”他心中委屈,大半年沒見到自己的愛人,懷孕期間又十分辛苦,此刻就要生產了,卻依然隻有他一個人,叫他心中怎能不難過?

“亮————”光滿臉淚水,心中難過再加上腹中疼痛,使得他一手緊抓著明子的手,另一隻手則拽緊了床單。

明子和慕秋亦已淚流滿麵,明子想起生死未卜的兒子,又聽到光淒慘地叫著亮的名字,心中更是承受不住。

佐為走上前,讓明子和慕秋到外室等候,自己施法幫助光生下孩子。慕秋扶著明子,在外室焦急地等待。屋內光的叫聲不絕於耳,過了良久,終於漸漸衰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宏亮的嬰兒啼哭聲。

門,打開了。佐為懷抱著一個用大紅繈褓裹得嚴嚴實實的男嬰走了出來,嬰兒的頭頂長著一層軟軟的墨綠色頭發。明子欣喜地接過孩子,寵愛地哄著。

慕秋則直衝進屋中,看到光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兩條細長的眉還微蹙著,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他怎麼了?”慕秋看著走進來的佐為,驚慌地問道。

“隻是昏過去了,過一會兒便會醒來。”佐為道。

慕秋放下心,起身拿了一塊軟布,輕輕擦拭著光額角的汗水。似乎感覺到這輕微的碰觸,光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張開了雙眼。

“慕秋……佐為……”他低聲叫道。

“孩子在外麵,你太累了,睡一會兒吧。”佐為道。

“是……男孩……還是女孩……?”光問。

“男孩,很漂亮的男孩子。”佐為溫柔地笑著,說道。

光心滿意足地閉上眼,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亮……”在沉睡之前,光輕聲叫道。

孩子出生後半年,又是一個春天,紫藤花盛開的季節。亮離開了一年零一個月,依然音信全無,眾人幾乎已經放棄了尋找。但是,自始至終,光依然絲毫不知道亮墜崖的事情。

孩子很健康,白白胖胖的,對光很是依賴。在孩子滿半歲的那天,塔矢家設宴慶祝。宴會開了一半,宮中忽然來了幾位公公傳旨,皇帝封這剛剛出生半年的孩子為——定國公,賜名——慰。

在道賀聲中,光卻暗自奇怪。皇帝為什麼會封這個還沒滿周歲的孩子一個定國公的爵位?雖然這是無上的榮耀,但光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宴席過後,送走了賓客,光終於知道什麼地方不對了……

明子抱著慰坐在床上玩耍,一邊和行洋、光聊天。慰生性好動,一雙小手拉扯著床前的小櫃,拉開了一個抽屜,從裏麵拽出了一件物事在手中把玩。光無意間瞥見了那件物事,頓時腦中一片空白,那被慰拿在手中把玩的,正是他當初送給亮的,裝著他的金發的荷包。

光站起身,腳步虛浮地走到明子身邊,輕輕拿過慰手中的荷包,一眼就認出了那熟悉的花色,他手指顫唞地打開荷包,拿出裏麵那一縷金發,愣了一下,隨即四下翻看著荷包上麵暗紅色的痕跡。

室中一片寂靜,明子將慰交給下人,帶出去玩耍。

“亮……出事了……?”光顫聲問道。

“光……”明子不知所措地道。

“母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光急得哭了出來。

“光兒,亮早在離京後四個月,便……便從山崖上掉落下去了……至今,也沒有找到。”塔矢行洋道。

光瞪大了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低頭看著手中的荷包,“這上麵……是他的……血……”

“那時候你還在懷孕期間,我們不敢告訴你真相,這便一直拖到現在……”塔矢行洋又道。

“……所以……皇上給我們的孩子賜名叫做慰,意思是,安慰亮的在天之靈?封他為定國公,是對亮的補償?”光渾身發抖,舉手擦了擦淚水,叫道,“亮沒有死!我不相信他死了!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沒見到亮的屍體,我絕對不相信他已經死了!”

“光兒,你冷靜點……”明子抱住光,哭道,“我們已經找了這麼久,一點線索也沒有……”

光的身子漸漸癱軟下去,明子連忙扶住,讓他坐在床上。

光捂著胸口,喘了幾口氣,忽然站起身來,道:“我去找他……他一定不會死的……”說著便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