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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園記

俞樾

俞樾(1821~1907),字蔭甫,號曲園,浙江德清人,著有晚清著名文學家、教育家、書法家。《春在堂全書》等。

出閶門外三裏而近,有劉氏寒碧莊焉。而問寒碧莊無知者,問有劉園乎,則皆曰有。蓋是園也,在嘉慶初為劉君蓉峰所有,故即以其姓姓其園,而曰劉園也。鹹豐中,餘往遊焉。見其泉石之勝,花木之美,亭榭之幽深,誠足為吳下名園之冠,及庚申、辛酉間,大亂洊至,吳下名園半為墟莽,而閶門之外尤甚。曩之闐城溢郭塵合而雲連者,今則崩榛塞路,荒葛建罥塗。每一過之,故蹊新術輒不可辨,而所謂劉園者,則巋然獨存。

同治中,餘又往遊焉。其泉石之勝,花木之美,亭榭之幽深,蓋猶未異於昔,而蕪穢不治,無修葺之者,兔癸、燕麥搖蕩於春風中,殊令人有今昔之感。至光緒二年,為毘陵盛旭人方伯所得,乃始修之平之攘之剔之,嘉樹榮而佳卉茁,奇石顯而清流通。涼台燠館,風亭月榭,高高下下,迤邐相屬。春秋佳日,方伯與賓客觴詠其中,而都人士女亦或掎裳連袂而往遊焉,於是出閶門者,又無不曰劉園劉園雲。方伯求餘文為之記,餘曰:“仍其舊名乎?抑肇錫以嘉名乎?”方伯曰:“否,否,寒碧之名至今未熟於人口,然則名之易而稱之難也。吾不如從其所稱而稱之,人曰劉園,吾則曰留園,不易其音而易其字,即以其故名而為吾之新名。昔袁子才得隋氏之園,而名之曰隨園,今吾得劉氏之園而名之曰留園。斯二者將毋同。”餘歎曰:“美矣哉斯名乎!稱其實矣。夫大亂之後,兵燹之餘,高台傾而曲池平,不知凡幾,而此園乃幸而無恙,豈非造物者留此名園以待賢者乎?是故泉石之勝,留以待君之登臨也;花木之美,留以待君之攀玩也;亭台之幽深,留以待君之遊息也。其所留多矣。豈止如唐人詩所雲‘但留風月伴煙蘿’者乎?自此以往,窮勝事而樂清時,吾知留園之名常留於天地間矣。”因為之記,俾後之誌吳下名園者,有可考焉。

光緒二年冬十月舊史氏德清俞樾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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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中的小玩意兒

梁啟超

梁啟超(1873~1929),字卓如,號任公、飲冰子,廣東新會人,晚清著名政治家、文學家。著有《飲冰室合集》。

《晨報》每年紀念增刊,我照例有篇文字。今年真要交白卷了。因為我今年受環境的酷待,情緒十分無俚;我的夫人從燈節起,臥病半年,到中秋日,奄然化去。他的病極人間未有之苦痛,自初發時,醫生便已宣告不治,半年以來,耳所觸的隻有病人的呻[yín],目所接的隻有兒女的涕淚。喪事粗了,愛子遠行。中間還夾著群盜相噬,變亂如麻,風雪蔽天,生人道盡。塊然獨坐,幾不知人間何世。哎!哀樂之感,凡在有情,其誰能免?平日意態活潑興會淋漓的我,這會也嗒然氣盡了。握筆屬文,非等幾個月後心上的創痕平複,不敢作此想。《晨報》記者索我的文,比催租還凶狠。我沒有法兒對付,隻好拆個爛汙,寫這篇沒有價值的東西給他。

我在病榻旁邊,這幾個月拿什麼事消遣呢?我桌子上和枕邊,擺著一部汲古閣的《宋六十家詞》,一部王幼霞刻的《四印齋詞》,一部朱古微刻的《村叢書》。除卻我的愛女之外,這些“詞人”便是我惟一的伴侶。我在無聊的時候,把他們的好句子集句做對聯鬧著玩。久而久之,竟集成二三百副之多,其中像很有些好的,待我寫出來。

寫出以前,請先說幾句空論:駢儷對偶之文,近來頗為青年文學家所排斥,我也表相當的同意。但以我國文字的構造,結果當然要產生這種文學,而這種文學,固自有其特殊之美,不可磨滅。我以為愛美的人,殊不必先橫一成見,一定是丹非素,徒削減自己娛樂的領土。楹聯起自宋後,在駢儷文中,原不過附庸之附庸,然其佳者,也能令人起無限美感。我鬧這種頑意兒,雖不過自適其適,但像野人獻曝似的公諸同好,諒來還不十分討厭。

對聯集詩句,久已盛行,但所集都是五七言句,長聯便不多見,清末始有數副傳誦之作。如彭雪琴遊泰山集聯:

我本楚狂人,五嶽尋山不辭遠。

地猶鄹氏邑,萬方多難此登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