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中原雖然沒走,但是沒有理我,我痛得齜牙咧嘴不住的吸涼氣,平中原也毫不分神,全神貫注的看著前方,那是一條蜿蜒的小路,是通向體育館的,我看了一下表,馬上就八點半了,他著急訓練嗎?我問道:“現在沒事了,咱們去球場訓練嗎?”平中原“噓”了一聲,我不再說話,摘下鐲子把上麵的汙血都擦掉,心道,血和血的差別原來這麼大,看來平中原的血最神聖,我的血最毒,我隻不過是吐出了幾口血沾到我的手臂上,就凍出那麼一大快冰溜子。
我把手鐲擦得幹幹淨淨的,問平中原道:“我把你的手絹洗幹淨再還給你吧?”平中原說:“你自己留著吧,噓,不要說話。”我閉上嘴不說話了,這都已經是他第二次提醒我了。平中原半蹲著又觀察了半天。轉過身抓住我的手腕,擼起我的袖子,拿舌尖舔了舔手指,在我的胳膊上畫起了符咒,血不夠了,就添點兒,奇形怪狀的線條畫滿了整個胳膊,平中原又拉過我另一隻胳膊,依樣畫葫蘆的畫起符咒,他點過我的傷疤時會放輕一點,盡量不弄疼我,但他的血似乎很熱,抹過時還是又燙又疼。平中原說:“把手鐲戴上,在這呆著,哪也不能去!”我點頭道:“明白。”他從袖子裏撤出一塊黃色的布蓋在我的身上,我記得這塊布,就是那個可以辟邪用的,摒絕血水的布袋子,我有些奇怪,它怎麼有時候是袋子,有時候就是一塊布。
平中原走進蜿蜒的小路,我以為他要去練球了,但馬上就把自己這種缺弦的想法否決了。小路深處響起了一陣陣悠揚的樂曲聲,不知道是什麼樂器,夜色中有暗流在湧動,都湧進了樂曲聲的發源之處,平中原也在往那裏走,他的節奏不緊不慢,似乎在配合著樂曲,也像是在跟隨著暗流。
平中原在往前走,但是走到離我十米多遠時,看著在離我遠去的走路,卻離我越來越近了,我雖然很希望他回來,但是這麼回來也太詭異了。看著是在往前走,實際上卻是在後退。我的眼中開始時隻有平中原一個人,漸漸地我才發現,所有的人都在接近我,宋南地從黑暗的小路盡頭出現,頭頂是一輪滿月,她在月下吹著一隻短短的木笛,笛聲悠揚而淒涼,她的側麵,但看那張臉來說,還是很美麗的,肌膚雪白弧線優美,纖纖玉指舞動。晚風漸漸地停了,一縷輕雲擋住了圓月。唯有笛聲還在繼續,愈發的淒美婉轉。
玉笛弄殘仙子月,玉笛葬送美人風。
宋南地手中的笛子就是那個紅衣女孩曾經放在嘴邊的東西,棕褐色,似石非石,似玉非玉,有些人叫這種材質為棕玉,說值錢也值錢,因為很罕見,隻有最陰寒的地方才能產上一點點,很大的一塊玉胎裏才能撥出來完整的一小塊,說不值錢也不值錢,成色不好,不漂亮,質硬而脆,難於加工。宋南地吹得叫引魂曲,這個笛子叫做引魂笛,秦單鳳跟我說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有其事還是秦單鳳故意埋汰別人。說是這個笛子是宋老太爺為了贏取宋老太太的聘禮之一,是宋老太太點名要的,宋老太爺當年派了一個隊伍到十萬大山裏尋找玉胎,全憑著宋老太太的一麵之詞,說是十萬大山深處有一個寸草不生的空地,盛夏時地麵上也結著一層寒霜,挖地十尺就會碰到岩層,鑿開岩層能看到一塊顏色比別的石頭深的石頭觸手冰涼刺骨,未婚的童男往上麵撒潑尿立刻就能凍住,這就是宋老太太要找的石頭,把石頭拉回來,兩人就可以洞房花燭了。宋老太爺當年也是色迷心竅,真的派了幾百人去按照這個捕風捉影的傳說尋找玉胎去了,據說去了兩百個人,盛夏山中毒氣最重,毒物最凶猛的時候去的,因為隻有盛夏才最好分辨出生有棕玉的玉胎所在地,一路上披荊斬棘風餐露宿,還碰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超自然現象,隻有兩個人活著回來,好在帶回了棕玉玉胎。宋老太爺可以和美人洞房花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