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地如同泥塑木雕般一直坐在床上,動也不動,過來查房的護士終於忍不住轉到她的麵前,宋南地說道:“我沒事。”那個小護士才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個女人流產了,流產的女人怎麼也不為過,自殺的都大有人在,何況隻是發發呆。小護士收拾藥盤道:“女士,記得按時吃藥,我不打擾了。”宋南地輕聲道:“好。”似乎希望她快走。小護士輕手輕腳的離開了病房。
宋南地機械的轉頭,看了一下台子上放的東西,是林森帶過來的,很大一包,她扯過袋子把所有東西倒在床上,零零碎碎的,有補血的補品,有護膚品,還有一些生活用品,還有一套衣服。宋南地脫掉自己身上的病號服,撿起胸罩撕掉上麵的商標,要是李肆龍的話,一定會先洗一遍晾幹再拿給她的,好在林森的尺寸掌握的很對,宋南地穿上胸罩走到病房裏獨立的水池邊上洗漱一下,穿好衣服,把披散的已經起油的頭發盤在頭頂,離開病房。她的身體還很虛弱,本來就纖細柔弱的身體更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到。路人紛紛側目,她穿著一條鮮紅的裙子,裏麵黑色的內衣若隱若現,嫋嫋婷婷,風采動人,林森說過,一個女人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風格,就會瞬間驚為天人。病中的宋南地把女人的柔美展現到了極致,她穿的很清涼,美麗凍人,一些女孩都浮現了不屑的表情,眼中流露出兩個字—騷貨。但是所有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個隻要漂亮不要溫度的女孩穿了一雙非常不符合她衣著的鞋,藍色的塑料拖鞋,除了一個人。
小護士忽然記得那個住單人病房的女患者的丈夫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看著他的妻子吃藥,還送了很多禮給他們,小護士返回到病房打算盡職盡責的讓女人把藥吃下去,但是回到房間,患者已經不在了,床上淩亂的鋪了好多零碎。小護士狐疑的看了一下房間,確定女患者的確不在,奇怪那個古怪的女人去哪裏了。盡著護士的本職,她收拾床鋪,把零碎整理在一起放在桌子上,然後給她鋪床,看到床單,小護士嚇了一跳,床單上畫著一個碩大的鮮紅的一個圈,小護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慘叫了一聲,聞聲趕來的幾個人扶起驚懼的小護士,還有一個膽大的男醫生過去掀開被子想要看看床單上除了這個還有別的花樣沒,這年頭,什麼樣的患者沒見過?床單上倒是沒什麼了,但是被子上裏麵寫著好幾個數字,零零亂亂的,看得小護士又抽了,兩個人連忙把她扶了出去。男醫生看著那些數字,深淺不一的顏色,暗黑色,深褐色,暗褐色,深紅色,鮮紅色……他意識到,這是不同的時間用血寫上去的,9、8、7、6……2、1——0!,床單上的圈是零的意思,這是個倒計時,一個年輕的醫生問道:“咱們是不是得通知家屬?”男醫生說道:“我看還是報警穩當點。”年輕的醫生自告奮勇道:“我現在就打電話。”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暗啞威壓的聲音:“不必了。”病房裏的醫生全體注視著走進來的幾個人,都穿著警服,說話的是一個高大健壯有些發福的中年人,年輕的醫生放下了電話。
宋南地忽然回頭,一雙漆黑的眼睛發出淩厲的光芒,咄咄逼人的看著身後跟著的人。李肆龍淡定的解釋:“我是這家醫院的名譽院長,正好過來看到了你,你不冷嗎?”怡然的走上前,宋南地微微偏過頭,但是沒有躲過他的手,或許她也並不是很想躲開,半推半就,她這一生還想最後一次體驗這雙手的溫柔。李肆龍熟練地撫摸著她的頭皮,力度適中,讓人放鬆,宋南地總是全身緊繃,精神也高度緊繃,李肆龍便練就了這麼一手絕活。他的手指輕巧的活動,鬆開了宋南地的發帶,漆黑的頭發瀑布一般滑下,長發及腰。宋南地低頭把亂發別在耳後道:“我要走了。”李肆龍解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道:“天冷,送你一件衣服。”這漆黑的可以引以為傲的秀發似曾相識,他在清雅山驚鴻一瞬瞥見過幾次,可是每次都沒有看到那個人的正麵,隻捕捉到背影,仿佛很美,濃纖適度,婀娜多姿,每次看到那個背影他都有想衝過去看一下正麵的衝動,因為總是能讓他想起宋南地,但是他身為一所之長,不能這麼輕浮孟浪,所以每次他隻能遺憾的看著那個翩躚的背影消失。現在他看著披散頭發的宋南地,低頭含羞的樣子,竟然立刻想起了那個背影,她們倆真的很像,眼前的宋南地越來越像那個人了,他心裏悸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