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來香(2 / 3)

小李說:“老娘要出去陪那幫東城區的王八蛋了,也不知道還能幹多久,得抓緊掙錢了。”秦蓮娜似乎記得小李已經二十二歲了,在這個高檔的酒店已經算是人老珠黃了。小張也掀開簾子跟了出去,罵了一句:“東城區一群王八蛋,西城區一群窮光蛋,伺候王八蛋,嫁給窮光蛋。”西城區是工業區住著的都是工人和政府的小職員還有教師,東城區住的都是工廠的領導和政府的官員,還有一些先富起來的倒爺。在這裏工作的女孩都是來自西城區的,大家閨秀如果沒有家道中落怎麼能來這裏種地方呢,在黨和政府領導下的中國,又怎麼有家道中落的世家豪門呢?

秦蓮娜拿起放在鏡子下端的口紅在自己的豐潤嬌美的雙唇上薄薄的塗了一層,對著鏡子裏那個美麗的少女笑了一下,想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他肯定不知道我長大了會是這麼漂亮吧,但是也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他了。秦蓮娜很快的用手紙擦掉口紅,掀起簾子出了門,一個高瘦的滿臉雀斑的男孩笑著上來搭訕:“小秦今天真漂亮。”那雙指甲縫裏全是汙泥的手就要搭上秦蓮娜的肩膀,他是這裏的機修工,叫什麼秦蓮娜不知道。秦蓮娜溫婉含蓄,完全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情況,雖然那些姑娘們已經給她做了無數次的好榜樣了,破口大罵,罵的他無地自容。那雙手就要落到秦蓮娜裸露的雪白的線條優美的雙肩上了,她穿著一條看似華貴的銀色長裙,其實隻能遠觀而不可近看,她坐在離客人們很遠的地方彈琴,隻要遠看著像那麼回事就行了,要不是客人們總是點一些既彈的曲目,提一些奇怪的要求,老板才不會花錢請她呢,最多安裝音響。

秦蓮娜很憤怒,也很無奈。但是這個人也隻敢摸摸她的肩膀,這一點秦蓮娜清楚地知道,她低著頭快走,那個人像是鼻涕一樣粘著她,一雙塗著鮮紅的指甲油的手狠狠地打在了機修工油膩的鹹豬手上,是她們的領班香姐,沒有人會姓香的,秦蓮娜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算是這份工作是香姐幫她爭取到的,青樓裏的清倌人。大家都管她叫香姐,一個看著粗俗脾氣暴躁心狠手辣的女人,其實非常的仗義。那個機修工看到香姐就沒色膽了,訕笑著問候:“香姐風情萬種啊,今天又那個大老板……”香姐罵道:“也不看看你那雙手,蹭髒了小秦我要你的命,人家是要上台表演的,你快滾!”其實在彈鋼琴的那個角落裏,沒人看的清鋼琴師身上的汙點。機修工如蒙大赦,趕緊躥回陰暗的員工通道裏。

秦蓮娜感激的說:“謝謝你香姐。”香姐喝道:“快點上台上去,怎麼這麼墨跡。今天客人多,我給你說你屁股就別給我離開鋼琴凳,知道散場,明白不?有尿也得憋著,不行就尿褲襠裏。”秦蓮娜趕緊提著長裙一溜小跑跑到舞廳的西南角,那裏有一台價值不菲的臥式鋼琴。她坐在琴凳上,調整了一下呼吸,行雲流水的彈了一曲藍調,這麼好的鋼琴,音色琴弦都是上等貨色,不知道要比家裏的那架老鋼琴強多少倍。但是再高檔的裝潢,再雅致的氛圍,這裏也是一個低賤的地方。秦蓮娜看著那些年輕的女孩和形形色色的男人步入舞廳,心中惋惜,不公平的世道,手下流淌著哀婉的樂曲。香姐擰著屁股,小跑著登上樂台,低聲責罵道:“小祖宗,這裏來的都是找樂子的,你還以為誰能欣賞你的音樂啊,彈點給不是給死人聽的成不?”秦蓮娜忙低下頭翻著樂譜,挑了一首歡快的爵士,舞池裏的男女瘋狂的舞了起來,女孩們像是八爪魚一樣糾纏在男人身上。香姐隨著音樂扭了扭腰,說道:“這才是給活人聽的。聽說你家那裏死人了,就昨天晚上?”秦蓮娜分心了,彈錯了好幾拍,但是沒人聽得出來,除了她自己。這裏,隻有她對自己有要求。秦蓮娜沒有說話,是默認了,這事不是秘密,何況這麼複雜的地方,比這要勁爆的消息有都是。香姐說:“你今晚工作完了,在這裏對付一宿,明天七點之前不能離開,出了事兒,我可嫌麻煩。”

香姐不是個怕麻煩的人,這裏經常有小姐被客人包夜帶出去就再也沒回來,沉屍湖底個把個人對香姐來說不是麻煩,這裏人口流動性大,不隻是商人還有女人。很多中部城市來這裏的打工妹,想著買幾年肉就回去老實過日子,但是每年總有那麼幾個不小心運氣差的人消失的無影無蹤,沒人追究,有的時候,還會有本地的小姐,也不是大事,小姐的父母都是貧苦沒有文化逆來順受的工人,有辱門風的女兒不見了,都不會報案,就算是報案了,也破不了。那個單身母親的案子八成也破不了,秦蓮娜如此想著。她很感激香姐,隻是沒有說出口,以前有過這種情況,香姐會罵她,不好好幹活說什麼話,沒讓你回答,聽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