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就不用試了,那些東西確實怕你,離你一近,就灰飛煙滅。”林森說:“你不覺得挺好玩嗎!”我說:“這麼大的人了還玩,丟不丟人。”林森說:“你坐我身上。”我說:“什麼?”林森說:“你坐我身上!”
我明白過來了,拿林森做人肉護身符,隻有這樣,我才能不受血水的侵擾。我坐到了他的腿上,被子軟綿綿的,林森說:“你真該減肥了。把頭發弄弄,戳到我鼻子了。”他偏過頭打了一個噴嚏。我穿的是一件戴帽子的衛衣,我把帽子戴上。林森問道:“你坐的這麼直幹嘛?不累啊?”我說:“我怕影響你。”林森說:“你影響不到我。”我說:“那我怎麼舒服怎麼來了。”林森說:“隨你的便。”我把頭埋到他的肩膀上,環住他的脖子,就像躺在溫暖柔軟的床上一樣舒服,竟然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森輕拍我的後背說:“起床了。”我暈暈乎乎地醒來,臉上濕乎乎的一片,我擦了擦口水說:“不好意思,把你的被子弄濕了,我給你洗吧。”林森說:“沒關係,反正也是你家的被子。”我迷迷糊糊地說:“這麼快就到高速了?”林森說:“你不如睜開眼睛看看。”我睜開眼睛,漆黑一片,我都看不到林森的臉,隻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我說:“天終於黑了,你怎麼不開燈?我是說探照燈,不會看不到路嗎?”
我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我們是停在了路的中間,左邊是一個小公園,小公園中間有個噴水池,噴水池裏有一隻大鳥,水池周邊有燈光照著。是百鳥公園。我們的右邊是一棟大樓,林森住的地方。大樓裏絡繹不絕地走出人來,走進百鳥公園。那些人走得很慢,異常的緩慢,就算是蝸牛的速度都會會快上一些,他們離大樓越遠走得反而越慢,雙腿越來越沉重,就是一點點地往前蹭。我發現我還是坐在林森的腿上,爬了下來,挨著他坐著。
我問道:“什麼情況?下班了嗎?”我看到林森在暗中搖了搖頭。我看到了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死在樓道裏一身職業裝的女白領,她的脖子還像斷了一樣低垂著。
地麵上雖然還是很濕,但是已經沒有積水了,我問道:“水退了?”林森說:“早退了,順著下水道流下去了。”我說:“帝都果然是個大都市,看地下排水係統的效率就知道了。”林森還是略微憂愁地看著前方的人群。
我問林森道:“這些人有你認識的嗎?”林森說:“沒有一個認識的。”我問道:“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林森說:“在這條路上穿出去就是高速路,上了高速把你送回家去,我順便在你家裏避避難。”我問道:“避難?”林森說:“你是睡著了眼不見為淨,我這一路過來淨是奇觀。”我問道:“奇觀?”林森說:“天一會黑一會白,現在看來一時半會是不會變亮了,肉鋪裏掛著的豬頭竟然會叫,革命烈士陵園的墓碑都倒了,路過壽衣店,裏麵紙紮的人自己走出來對我打招呼。”我問道:“那你一路上看到人了嗎?”林森指著車前過馬路的人,說:“除了他們。”我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林森一把抓住我的手,奪下手機說:“沒有信號了。”我說:“沒信號了?”林森說:“老早就沒了,你還在睡覺時信號就斷了。”
我旋轉車門把手說:“不行,我要下去,看來小辣椒靠不住了,我要去告訴我同學,讓他們快離開這裏。”林森抓住我的胳膊說:“別鬧了,不能出去。”我說:“現在這麼邪門,我得去看看我的同學呀!”林森說:“你省省吧,你下去也是送死。我們在車裏等著那幫怪物過去,我就開車上高速。”我問道:“那些人是怪物?”林森說:“剛才我開車到這時,還沒這麼多人,現在是越聚越多了。你別看這些人現在走得慢,那是沒碰見獵物。我剛才打著探照燈過來,這幫人都在瞅我,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別提多嚇人了。”這時一個已經走到了噴水池邊的人抬起了頭望著這邊,他的臉正好被水池邊上的燈照到,我看到了他的臉,一張死灰色的麵容,兩邊嘴角向上用力的咧著,張開大嘴笑著,像是碰上了什麼大喜事,牙齒都是紅色的,臉上滿是皺紋,看這個人的衣著他並不老,但是臉上卻堆滿了皺紋,層層疊疊的,皺紋像活著一樣的在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