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肉蟲(2 / 3)

安律師說:“你少扯了。不過倒是挺好笑的。其實我和你挺合得來的。”我說假話時,別人認為我撒謊,但真話聽起來更像謊言。

我笑道:“榮幸啊。”

安律師說:“我是說真的呢。”

我說:“你說人這一輩子是不是碰不到幾個合得來的人?”

安律師說:“因人而異。”

我說:“我也覺得跟你合得來。以後你要想去北方看看的話,就來我家吧,我帶你旅遊。開春時,河裏的冰化了,那時我們可以坐著小船順流而下沿途看春色,再吃開江魚。開江魚就是河水剛開化時打的魚,肉質鮮美,可好吃了。我媽都是紅燒,你可以給我們做清蒸。”

安律師說:“好,要是有機會我就去你們家那頭走走,看什麼水土養出你這個怪胎。”

我笑道:“你也是個怪胎。”

夜已深了,外麵靜悄悄的。安律師均勻的呼吸聲響起,除了我,誰還清醒著,那個假麵人呢?是否還在海邊站著,站成一塊石頭,我想起一個望夫石的傳說。

外麵響起了狗叫聲,這個鳳鳳又怎麼了?我狠心地把它趕到了帳篷外,它實在太大了,擠在帳篷裏,我們就沒法睡了,而那隻不一收養的小貓卻總是能在不一的帳篷裏過夜。有時候想一想,對鳳鳳挺不公平的,狗如果有知,會不會恨我?如果它會說話,會不會打小報告。還是不會吧,動物遠沒有人那麼陰險。

外麵傳來了幾聲槍響。對於危險,動物遠遠要比人類敏感,原來他是要告訴我們什麼。但這幾聲槍響過後,一切很快歸於平靜。也許很多人都沒意識到槍聲響過,聽見的人明天也不會提起。發生的一切磨練著我們的神經,我們對很多事已經裝作看不見。這時安律師迷迷糊糊地說:“怎麼了?”

我說:“沒什麼,你睡吧。”她翻了個身,似乎又睡了過去。

外麵響起輕輕的腳步聲,林森隔著帳篷小聲呼喚:“小安,小安。”

我對著他說:“她睡著了,你有什麼事嗎?”

林森說:“沒事,你們睡覺吧。”林森對外麵另一人說:“我在這守著吧,你回去吧。”

外麵另一個人是不一,他說:“我陪著你。”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我閉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不一和林森在談著什麼,但是聲音非常小,我根本聽不清是什麼,我也不好出去給人添麻煩,隻能在帳篷裏強挨到天亮。穿好衣服出去,安律師還在睡夢中。

我出了帳篷,林森和不一很意外,沒想到我起得這麼早。林森還以為是安律師,一看是我,很意外。嬰桑在一邊開會,有些人圍著她。我和不一也過去了,但林森還是在帳篷外守著。

嬰桑說了一下情況,昨夜有東西跑了進來,假麵人和那東西幹了起來,跑到樹林裏去了。嬰桑在動員大家和她一起去找找假麵人。

嬰桑說:“我要去找假麵人,誰跟我去?”但遲遲無人響應她的號召。假麵人是我們這些年輕的女孩起的外號,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叫什麼,這個稱呼就漸漸被所有人接收並應用了。但誰會為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冒險,直到現在馬雲龍和嬰桑誰也沒開口說過這個年輕人什麼來路。而且我和安律師確定過了,這個人根本沒在船上出現過。

終於有人打破沉默,不一說:“我和你一起去吧,我隻是覺得如果他不在,我們的處境會更糟。”

董驕陽沉吟了一會才說:“你說的有理,我也去。”

那隻小貓飛撲到不一身上。不一抱著它放到我手中,說:“你幫我照看一下。”我捧著那隻貓,它的左眼藍色,右眼是紅色的,我剛開始以為是光線的原因,但是我轉了一下方向才發現根本不是,右眼裏閃現晶瑩的紅色,我喊道:“不一,你的貓得紅眼病了。”

不一說:“它的眼睛一直就這樣,天生的吧。”

我把小貓放到地上,弱弱地說了句:“我也去。”那隻小貓“喵”一聲又蹭到不一腳邊。

爸爸急了,說:“你什麼都不會,就別瞎摻合了。”

嬰桑看著我,想了一想說:“你的命挺硬,跟著我們說不定有用。”

爸爸叮囑道:“你要看到什麼不對的,趕緊跑,別逞強。”

我們很容易找到假麵人,這一路如同暴風驟雨,樹倒草塌,幾人順著被壓倒的草印,很快就找到了假麵人。他倒在一個洞穴邊上,手裏緊緊抓著什麼,已經昏迷不醒,頭對頭臥著一個龐然大物,一身金甲,在初生的朝陽下閃閃發光。甲片上花紋繁複,像極了傳說中的龍。我看著這個龐然大物,祈禱它就是這個島上食物鏈的終端,不要有再巨大的動物了。大家嚇得不敢靠近,嬰桑先走近瞧了一眼,才發現那個似龍的東西已經死僵了。連忙過去看假麵人,他身上全是傷口,血都凝結了,隻是暈過去了,還活著。嬰桑扶起假麵人,他的右胳膊完全在龍的嘴裏,我心中有些悲戚的感覺,本來就是個殘疾人了,現在連胳膊都被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