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得太遠,記得家中有一個老人,始終在念叨、祈盼。不要在老人扶不住門,遺憾倒地之後,方匆匆歸來,而跪在那小山般的新小土包前,才痛聲呼喚土中人已經聽不見的心聲:母親啊!
人生十年。
那名老者,已經對著這牢籠,十年了啊!
十年不長,或悲歡苦樂,或銘心思緒,從相遇到離別,總在昨日。
十年不短,或垂首努力,或遠走天涯,從青澀到成熟,幾經輪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這牢窟裏,傳出雜亂的哽咽聲。
想到了什麼嗎?
是否想到家鄉某處荒野裏,有一座長滿雜草的孤墳,那裏麵埋的,曾是自己最親的人?
心痛嗎?悔恨嗎?
是不是做夢也會留淚?
可是,馬後炮,又有什麼用?
“啊!杜小樓,你這個王八蛋,快放我出去……”
一個聲音,陡然打斷了囚窟裏的哽咽嗚啼,憤怒響起。囚窟安靜了片刻,隨後,又有更多的聲音響起:“杜小樓,你折磨了十一年,還沒有夠嗎……”
“杜小樓山主,能不能讓我回家看一眼,哪怕是一眼!”
……
囚窟裏,聲音嘈雜,眾多手臂,自囚窟裏,伸了出來,或是不斷揮動著,或是用力敲擊著牢門,或是指著過道上,那個偉岸的身影。
百口同罵,千夫所指想必便是這樣的情形了。
杜小樓身體僵硬,立在相對明亮的走道裏,有一種錯覺,像是被萬千妖魔包圍,眾多妖魔手爪,自兩邊的黑暗裏,齊齊伸出來,凶相畢露,張牙舞爪。
也僅僅那麼一瞬,杜小樓便自錯覺中掙紮了出來,鎮了鎮心神,隨後右手抬起,狠狠的一踩地麵。一道透明的能量漣漪,自右腳下擴散開去,衝擊著過道兩邊,眾多囚牢。
一些“砰砰砰”的響聲,兩邊的囚犯,被奇異的能量,紛紛掀飛,砸落在牆壁上,又跌倒在枯黃的雜草間。
四下立時安靜下來,沒有人再敢放肆。
這一刻,眾人似乎又才想去來人那令人壓抑窒息的身份——血狼山山主。
杜小樓緩緩轉過身,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望向那無名的老者,沉默了許久,才靜靜的道:“大!賢!巫!”
“山主何事?”大賢巫淡淡的道,不卑不亢,頗有風骨。
“你巫族秘術,果然神秘莫測…”杜小樓沉吟了一下,又道:“能關押在此的人,皆是不凡,沒想到,居然那般容易被你三言兩語,便迷了心誌!”
“不是迷!”大賢巫睜開眼睛,掃了杜小樓一眼。大賢巫的眼中,仿佛滄海桑田,仿佛三千世界,仿佛世間諸多禮法道理。這一刻,大賢巫給人以大智慧,大力量的神秘感覺,“山主,這些年血狼山殺伐不休,牢中的這些人,多是魔教旁支,眾人早已視你為虎,剛才所見,也隻是他們藏在心底的話罷了,何來迷一說?你親殺戮,遠祥和,附近恐怕已經沒有幾支中小門派了吧!如此殺戮,就算不惹人怨,難道不怕天怒?”
“天怒?”杜小樓麵上掛著戲謔的笑,“這個世界,本就是因為殺戮而存在,何來天怒?”
“唉…可惜了!多好的一個女娃啊,就在你那皇圖霸業的私心的作祟下,給毀了!”
“不是皇圖霸業,是我杜家使命…”
“唉…”大賢巫打斷杜小樓的話,搖頭歎息,也僅僅是歎息,再沒有任何言語。
杜小樓臉色陰睛不定,注視著間囚窟裏的古稀老者,隨後拂袖轉身,繼續最裏麵那間囚窟行去。在他打開那間囚窟之時,大賢巫的聲音又傳了來,“複還你女兒最後的希望是…”
眾囚犯一凜,紛紛凝神,卻並沒有聲音自大賢巫嘴裏吐出,不由凝目看之,隻看到大賢巫的嘴唇在微微翕動。
杜小樓身體一僵,豎著雙耳傾聽著,隔了半晌,轉頭看向大賢巫,神情驚愕。
隨著說話,杜小樓麵上神情也逐漸發生變化,先是驚訝,隨後茫然中帶著一份希望,但顯然這份希望並不是很大,他的神情逐漸又轉為低沉,倒是大賢巫不厭其煩,口中一直說個不停,看那樣子,倒象是他們所做的事,也並非要那般容易,當中隻怕會另費些周章曲折。
兩人相對默言良久,杜小樓鬆了一口氣,對著大賢巫拱了拱手,同時,兩道血紅的光芒自他手間射出,斬在對麵囚窟裏兩根*的玄鐵鏈上,兩根玄鐵鏈應聲而斷,隻餘下另兩根鐵鏈緊鎖著大賢巫。
杜小樓深深地看著大賢巫,道:“巫者,此法如果可行,我杜小樓也定然履行方才承諾!”
大賢巫遲疑了一下,隨後揚聲道:“隻盼杜山主之後,少造一些殺孽的好!”
杜小樓微微皺了皺眉,沉默了半晌,道:“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