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天還蒙蒙亮,我鑽出睡袋和帳篷,從李天的頭邊摸出車子的鑰匙,打開後備箱。

帶著睡袋的餘溫我瑟瑟發抖,披上衝鋒衣的那一刻我也覺得自己像是在三九天裸奔。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我慌忙按了靜音,拉緊帳篷的門之後我看了看來電提示,是顧鳴謙。

思索再三我還是接了電話。

“這麼早?哈——”我又冷又困,這幾天我都沒有睡好,三十歲中年婦女的身體已經經不起揮霍了。

“你在哪?”

我環顧四周,發現這群山圍繞的一時間我也無法用言語形容,“我這是就地安營紮寨,你要是實在好奇我還是發個經緯度給你吧?”

顧鳴謙沒有聲音。

“喂,死了?”我沒好氣地拿著電話,心裏滿是終於懟過了顧鳴謙的虛榮感。

“把你的經緯度發過來。”

這是在命令我,看來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準備反擊。

“你能看得懂嗎你個學金融的?”我點了根煙,“你別再一使勁兒開到南半球去。”

“沈君陶,別鬧。”他的語氣似乎緩和了一點。

“也不知道是誰在家裏信誓旦旦地保證,說要重新追求我,結果這還想腳踏兩隻船,那個都市女精英知不知道你前任和現任兩不誤嗎?”

不等他張口反駁我,我繼續挖苦他,“也對,現在也該知道了。”

電話那頭傳來顧鳴謙的笑聲。

“嗤...所以,告訴我,沈君陶你是在吃醋?”

我也怔住了。

愛的對立麵從來就不是恨,剛才我這酸溜溜的語氣,注定這次是我敗下一成。

我們互相聽著對方的呼吸聲,我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

大概是我沒睡好產生了幻覺,我總是能想起十六歲的顧鳴謙和沈君陶,那時候我們兩個甚至會幼稚到因為食堂的一塊糖醋排骨鬥上半天的嘴。

後來我歎了口氣說“顧鳴謙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然後把排骨讓給了他,他卻夾起來一把塞到我的嘴裏。

“我並不喜歡吃,但是我就是想欺負你。”

那時候我看到的顧鳴謙受到了少女心粉紅泡泡的加持,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我覺得他痞帥痞帥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沈君陶在食堂一同吃飯的同學的注目禮下,狠狠地親了顧鳴謙一口。

我捏起嗓子自以為非常可愛的回複了一句,“那你欺負了人家就要對人家負責哦。”

顧鳴謙瞬間變了臉色,按住我的頭往遠處推,對我說“離我遠點”。

後來騷包非常的顧鳴謙也狠狠地親了一把我的臉蛋。

這一幕被我的校長用他的翻蓋式觸屏手機拍了下來,我和顧鳴謙的家長也在這種倉促的狀態下見了麵。

那時候我剛剛留起長發,無奈頭發太短隻能紮起來一個小刷子。

顧鳴謙的繼母從頭到尾都沒有認真聽過老師的任何一句話,而老沈和陸女士沉默地坐在沙發上聽著老師細數我平時的罪狀。

我以為顧鳴謙的繼母會把她對我的鄙視從天靈蓋蔓延到腳底板,但是從始至終她隻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靜且沒有波瀾。

那時候膚淺如我,我不懂什麼叫深不可測。

後來回家的時候老沈用拖鞋重重的打了一下我的屁股,陸女士彈了我一下額頭之後說我眼光不錯,老沈當年上大學的時候的姿色與顧鳴謙平分秋色。

那時候老沈終於記住顧鳴謙並不是“顧明間”或者“顧明建”,並且一個晚上長籲短歎說自己的貼心小棉襖就這麼被豬拱了。

那時候我天真的以為這就叫永恒的愛,從來沒想過我和顧鳴謙會不在一起,也從來沒想過我與顧鳴謙會不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