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地方,仍然是窩在雪山裡。沒有了蒼嵐,整座雪山太清靜太清靜,我的日子徹底寂寞下來了,我覺得挺難耐。可是,在想清楚一些問題之前,我並不想離開。
比如說,NND,怎麼會有這麼不公平的事情?你看普天之下,鴛有鴦,鳳有凰,蒼嵐有夜離,連左翼也有個叫做阿右的大鳥在天上等他回去。我?我隻有淩虛,結果,還從淩虛身邊跑掉了……我這個傻呀!
幾個月之後,蒼嵐同夜離來看望我。那時人家夫妻已經重振精神容光煥發,連修行帶恩愛都各自上到一個新高度了,看得我滿心替他們高興,可又忍不住要指著蒼嵐的鼻子罵他一頓:“你該死的,為了騙走愛人就拿我當托對不對?哼,虧我為你還浪費不少靈力,沒有良心的!”
蒼嵐訕訕地:“這個嘛,對不住啊,我們身邊又沒有師父,也沒人告訴我們劫難是怎麼回事,我隻當自己重傷不治,又不願看到阿夜受我連累,這才找個僻靜的雪山想藏起來的,誰想到碰到你這傻小貓……總之……”
我重重地哼他一聲,最終撐不住,同他們笑成一團。蒼嵐夜離鄭重地說出謝謝來,真是搞得我挺不好意思。
我問夜離:“陰火燒身的時候,痛不痛啊?”
夜離想了想,微笑:“不記得了。再痛能痛多久?痛過之後,能同愛人在一起,想一想
也就不怕了。是不是,多值得。”
我啞口無言。是嗎?原來是這樣的嗎?千年修行,歷經劫難,統統……是為了這個。為什麼我從前竟不知道呢!
夜離問我:“你的師父呢?”
我心裡像被抓子撓過。
見我不言語,蒼嵐攬了夜離,搖搖頭:“小貓,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那樣好的師父,你靈力純厚,修仙路上比我們走得要順當多了,多半是他給予的吧?他用自身修為來周全你呢。若是別人這樣待我,我總要問問清楚為什麼的,縱然問不出來,總也不能辜負了他,對不對?”
……辜負,又是辜負,連蒼嵐也這樣說。我用力瞪他,瞪過之後,自己也疲倦。那麼說,我真的辜負了淩虛?可是他,不肯對我說實話呀!
蒼嵐與夜離走後,我空前、空前、空前地後悔。我想念淩虛,想他的種種細枝末節、當初叫我煩不勝煩的那些照顧,想他待我的耐心與好處,想他暖暖和和的胸膛和手心……想到我終於淚如雨下。這冰天雪地的,淩虛,你在哪兒啊?
繼而我又想到,天!如果他終於厭煩了這裡,回去了,那麼,天上一日,地下千年!我哪裡還能夠見到他!?
這一線思維像閃電直接霹進心坎,我疼得從雪地裡跳起來,放聲大叫:“左翼,左翼左翼,左翼!!”
左翼簡直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他張著翅膀兩手抓滿咒符,一落地就驚道:“怎麼、怎麼了?”看見我一個人抽抽噎噎,他一頭汗流下來:“九仙子,我正忙著降妖啊……”
我哪管他這個,衝過去抓住他一通搖晃,連哭帶喊地:“淩虛呢?左翼,淩虛在哪裡?你幫我找他,好不好?我想回去了,修煉也可以,劫難也可以,我想和他在一起了,好不好?”
左翼匪夷所思,認認真真地看了我一眼:“哦,你找大人?那叫我做什麼,大人他比我近多了……”
我愣掉,然後聽到身後有很輕微的“喀啦”的聲音。怔怔的,我回過頭去。
身後,十米左右的地方,空氣中一道淡紅色的細線劃過,然後沿著細線,一隻金色腕套花開兩半,沉重地跌落在了雪地上。淩虛於我身後緩緩顯出了形跡。
我捂住了嘴巴。原來一直一直,淩虛離開我,隻有十米。
不過那刻,淩虛大概比我還吃驚,他低頭望著自己的手腕,臉上沒有表情,眼裡卻已暗濤湧動。半晌,他望向我。我被兩萬伏電壓打通血脈。
……啊,這世界上鐵定沒有比左翼更會破壞氣氛的傢夥了!在我情不自禁地醞釀一場奔跑,想要撲過去投進淩虛懷裡的那刻,人家老先生忽然跪下,激得雪花飛揚地顫聲叫道:
“大人!縛炎,縛炎解開了!恭喜大人與九仙子!!”
天啊,我要暈倒了。那個叫做什麼炎的腕套,它裂開了,我們沒有眼睛的嗎?要你吼出來!不過……那腕套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頃刻間這一切,全都有了解釋。
原來在我的上一世,當我還是個能滿天飛來飛去的神仙的時候,我與淩虛既不是兄妹也不是夫妻,當然啦,他更不是我老爹,而是——居然又是,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