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都是輕的,更重的,她承受不住的,是那些婦女暗地裏的招兒。
好幾回,夜裏回家,小木門被人拆了,要不就是被潑了髒東西。
還有一次,跟客人介紹衣料時,放在地上背簍裏的女兒不見了,最後池宛如在那種村裏的池塘邊找到了女兒,女兒不懂事,咿咿呀呀笨笨的還不太會說話,扭著身子往池塘裏爬。
池宛如跑過去,抱起女兒,第一次打了女兒,孩子什麼也不明白,被媽媽打了,哇哇委屈地哭。
大人也跟著哭。
深秋寒氣森森的傍晚,鎮上來了一個開好車的男人,頗為高大,但眼神透著戾。
顧海就是在池塘邊的草叢裏,找到哭得稀裏嘩啦的一大一小,紅紅的眼睛,瑟瑟發抖的身子,對生活的絕望。
池宛如過了很久才發現眼前來了個人,天光暗沉,這人身軀碩長。
數月不見的恩人。
活成這副樣子,叫相熟的人看見,多少會不知所措。
顧海什麼也不說,站了會兒,俯身把兩歲瘦瘦的小女娃抱了起來。
“別坐在這,你孩子餓了。”
下了池塘,他走一段,皺眉看著三岔路口:“怎麼走?”
池宛如接過女兒,牽著女兒走在前麵,帶了路。
租的是一家四合院,六七戶人家。
傍晚正是孩子大人都回了家的時候,單身帶孩子的女人領了一個男人回家,所有人都跑出門來看。
池宛如走在路上考慮過這個,這些天,圍繞她的流言蜚語實在可怕,還招來了人身攻擊,笨笨差點出事。
可她又破罐子破摔的想,已經這樣了,還能更壞成什麼樣?
顧先生是恩人,大老遠來這裏,叫他走?
顧海沒有問她為什麼抱著孩子坐在池塘邊哭,那是個危險的地方,讓人看到很容易誤會她要輕生。
走進四合院時,麵對這些看熱鬧看稀奇的鄰居,顧海當即沉下臉,他輪廓本就深,眼神布上陰沉,很是凶狠。
鄰居們不敢看了,雖然猜測會不會是孩子的父親,但誰敢說?
平時欺負池宛如的那些女人們,一個一個縮回屋子裏。
池宛如進門後,低聲說了句謝謝。
顧海把哭累睡著的孩子放在床上,知道她指的什麼,挑眉有些生氣地問:“過的就是這種日子?”
池宛如出門,用火柴點燃煤爐,想燒點水泡杯茶。
顧海打量完這間頂多十平米的屋子,根本沒地方站,跟著出去。
女人背對著他蹲著,努力吹起木柴往小煤爐裏塞,火卻沒起。
反複多次,都是這樣。
顧海走過去奪過木柴,用打火機點燃一根,手裏撿起地上的另一根,一把木柴燃起來了,往煤爐一放,火勢足夠。
池宛如又說了句謝謝,轉身去水缸裏打水。
四合院的樹上掛了一盞很暗的白熾燈,與沒有完全黑的天色融成青沉昏黃的光景。
顧海站起身,瞧著彎腰提起一大桶水的女人,纖細蒼白的胳膊,穿著鎮上婦女最常穿的粗布上衣青色長褲,黑色的長發綁在後麵,中分露出一張沉默婉靜的小臉,眼圈還紅,兔子一樣可憐又很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