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瞼煩躁地垂下來,把高腳杯擱在桌麵,薄唇緊抿地站起身。
來到室內泳池,所有的燈沒有關,空氣中還殘留著和她做時那股綿柔的味道。
木椅上浴巾散亂,旁邊的玻璃桌上,煙和火機被他之前那一揮臂,揮在桌沿處。
晦澀的視線微微一掃,便掃到了安靜躺在地板上的那隻手機。
他撿了起來。
劃開屏幕,會直接跳轉到通訊錄界麵,顯示那個未接來電。
他眼淡無波地盯著那串號碼許久,麵色漸漸沉如冰霜,即便極力克製,黑色無底的瞳孔深處,到底呈現出一片灰暗怔怔。
號碼是出國維和前給她辦理的,那時候手機還沒普遍,她從大學的宿舍裏跑出來,抱著他開心了許久。
沈墨城閉上發疼的眼眸,嘲諷冷笑這風水輪流轉的命運。
從前他像個傻子一樣在國外思念蝕骨,撥打這串號碼時,她正和別的許多男人做不堪的肮髒之事。
而現在,她用這串號碼打給他,他也正和別的女人做著愛。
何其諷刺。
所以剛才他看見這串號碼的一瞬間,內心就崩塌了。
他以為時間過去那麼久,會忘了這號碼,痛得多了就麻木了,但不是的,有些痛是永遠永遠的。
睜開眼睛時已恢複平靜,兩根長指捏著手機,轉身折返,此時有短信的嘀嘀聲傳來。
他垂頸,冰冷著臉,擰眉點開。
那串號碼發過來的:【墨城,用這個號碼打給你是想告訴你,我真的累了,我們複婚好嗎?兩百萬我賠得起,你那麼寵她是寵給我看嗎?沒有必要,她其實最可憐吧,代替我來慰藉你的身體,你能給她愛情嗎?答案恐怕你心裏也清楚。還有,最近我天天夢到小惟,他生日快到了,我知道他兩周前又做手術了,他那麼小啊,不該獨自一人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他該有媽媽陪伴。你當爸爸的就當是可憐他,生日那天讓我見見他好嗎?】
沈墨城轉身拿起桌邊那盒煙,抽出來一根,點燃,緊蹙眉頭連吸了幾口。
他麵無表情,刪掉這則短信,一並刪掉了未接來電的提示。
拿著手機回到二樓,沒有進臥室,去了書房。
書房隻留了一盞幽蘭的小燈,那道挺拔如鑄的清冷身影,站在漆黑的窗前,靜靜的,與四麵無聲的牆壁融為筆直的一體。
那麼一站,就是大半夜。
對於時間,他毫無概念。
……
顧爽爽早晨在鬧鍾裏醒來。
第一反應去摸摸身側,空的,並且清冷平整,意味著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他昨晚沒回房睡?
心裏當然有說不出的失落,他對她做了最親密的事卻不擁著她而眠。
沒有過多的時間哀怨,今天開學。
忍著身體微微的不適感,爬起來下床,卻在一轉身看到了床頭櫃上兩張試卷。
顧爽爽一怔。
試卷上有一張紙,白紙上麵龍飛鳳舞的男人筆跡,一行一行,極其工整雋雅,並且清晰。
顧爽爽捧起來看,是那兩道題的答案。
他寫了出來,讓她抄到試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