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幸福,我便虛度此生……然而,主啊!您曾許諾給放棄紅塵的純潔靈
魂:“即刻就幸福了,”您的聖言說道,“即刻就幸福了,死在主的懷抱
裏的人。”難道我一定得等到死嗎?我的信念正是在此處動搖了。主啊!
我用全部氣力向您呼喊。我在黑夜中;我等待黎明。我向您呼喊,到死方
休。來解除我心中的幹渴,巴。這幸福,我渴望馬上……或者我應當確信
得到啦?也許就像性急的小鳥幾,天不亮就叫起來,是呼喚而不是宣告黎
明,難道我也不等天放亮就歌唱嗎?
10月16日
傑羅姆,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是完美的歡樂。
今天早晨,我翻腸倒肚,大吐了一陣,立刻感到身子虛弱極了,一時
間可望就要死去。但其實不然。開頭,我通身都極其平靜;繼而,一種惶
恐不安的情緒襲上心頭,使我的禸體和靈魂都顫唞起來,就好像猛然醒悟,
一下子悟透了自己的一生。我仿佛第一次注意到,我的房間光禿的四壁慘
不忍睹。我害怕了。現在我還在寫,就是要自我安慰,保持鎮定。主啊!
但願我至死也不會說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我還能起床。我跪下來,像個孩子似的……
現在我想死去,速速死去,別等到我又明白過來自己孤單一人。
去年我又見到了朱麗葉。接到她告訴我阿莉莎死訊的那封信,十餘年過去了。一次我到普羅旺斯地區旅行,趁機在尼姆停留。泰西埃家的住房相當美觀,位於中心鬧市區弗舍爾大街。我雖已寫信告知,可是踏進門檻時,心情還是頗為激動。
一名女仆帶我上樓進客廳,等了不大工夫,朱麗葉便出來見我。我恍若看見普朗蒂埃姨媽:同樣的走路姿勢、同樣的豐盈體態、同樣氣喘籲籲的熱情。她立刻間我的情況,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也不等我回答:問我恥業生涯如何,在巴黎住處怎樣,又問我幹些什麼,有什麼交往,到南方未做什麼?為什麼不能再往前走走,到埃格一維弗呢?愛德華見到我會非常高興的……然後,她又向我介紹所有人的情況,談到她丈夫、幾個孩子,還談到她弟弟、去年的收成,以及不景氣的生意……從而我得知,羅貝爾賣掉了封格斯馬爾田莊,搬到埃格一維弗來住,現在成為愛德華的合夥人,他留在葡萄園,改良品種並擴大栽植麵積,而愛德華就能騰出手來跑外麵,主要管銷售事宜。
在說話的工夫,我的目光不安地尋找能憶舊的物品,在客廳的新家具中間,認出了幾件封格斯馬爾的家具。然而,還能撥動我心弦的往事,現今朱麗葉似乎置於腦後,或者有意絕口不提。
樓梯上有兩個男孩在玩耍,他們有十二、三歲,朱麗葉叫過來介紹給我。大女兒莉絲隨父親去埃格一維弗了。不一會兒回來一個十歲的男孩,正是朱麗葉寫信通知我那個沉痛消息時說要出生的那個。那次有些難產,朱麗葉好長時間身體沒有恢複過來;直到去年,她才好像一高興,又生了一個女孩,聽口氣是她最喜愛的孩子。
“她睡在我的房間,就在隔壁,”她說道,“過去看看吧。”她帶我往那兒走時,又說道:“傑羅姆,我未敢寫信跟你說……你願意當這小丫頭的教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