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界山西,奈何橋下,忘川漪漪,奔流不息。
九幽泉畔,我依稀記得,與他初見的那一日,是他先開口與我講話的。
“姑娘,舉止為何如此哀傷淒婉?”
我惶未抬眼,隻是笑笑。
這時,卻是身旁的穿著一身青衣的青藤替我開了口,“姑娘?我們家小姐修了近萬年,這還是頭一遭被人叫作姑娘!”
他自知言語失禮,舉手頭足間盡顯局促。
我倒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將葬花的鋤頭遞到青藤手裏,然後對他說道:“你一生人,何故來這鬼界?”
他聲音鏗鏘,語氣頗為決絕,“我為報仇而來!”
我意興闌珊,“你們人族來這,十有八九便是為了報仇,卻也不甚稀奇!”
說罷我拾起一株彼岸花,頗為憐惜的將它放進剛才挖好的坑裏,埋了土,又壓了實。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身為男兒郎,若是連父母之仇都報不了,何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青藤聽他說的一本正經,莞爾一笑,未回他的話,卻是轉而對我低聲提醒,“小姐,今日天色不早了,王上與您約了共用晚膳,可莫誤了時辰,耽誤了王上閉關。”
我朝青衣女子點了點頭,這才轉過身去頗為好奇的與他問道,“令尊和令堂是?”
他這才見到了我的麵容,頓時又些失聲,愣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回我:“家父,家父是軒轅明,家母是上官飛霜!”
我微微訝然,“你們軒轅家的事我也略有耳聞,雖是心中對他們二人十分欽佩,但你今日單槍匹馬前來,卻是不智!”
既然有一麵之緣,便想勸了他回去,莫要因為魯莽衝動後悔了。
青衣女子扯了扯我的袖子,又撒嬌道:“小姐!”
我聽罷這才對那男子福了福身子告了別,挾著青藤起身朝那遠處的夕陽飛了去。
當日,夜幕時。
南宮煜城從我這離開也接近兩個時辰了,我臥在香妃榻上握著書卷,一抬眼卻見青藤端了個龍竹紋的掐絲琺琅香爐來到了跟前。
我這才將書卷放下,使了左手的拇指與食指撚住右邊的半截水袖,右手用掌風往鼻腔裏一送,一陣好聞的香氣便就襲了來。
“這便是陰曹部送來的龍涎香了?”我將腦袋一側,枕到了榻上擱著的玉枕上,然後幽幽對青藤開口問道。
“是的,小姐。是孟柔荑差人送來的。推脫了幾次都未推脫掉,奴婢又瞧著是你平素喜歡的龍涎香,想想也便收下了!”
我心下了然,然後又忽的聽來遠處傳來一陣喧嘩,似有打鬥的聲音,“外麵可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怎生如此吵鬧?”
青藤噗嗤一笑,捧著那香爐一邊往下撤,一邊對我說:“可不就是下午小姐葬花時遇到的那個呆子了?聽外麵的宮人說,短短的一個時辰,已經殺到玄幽宮東門了,照這個速度感情不出兩柱香的功夫,就能殺到玄幽宮裏了!”
我聽她在我一旁嬌笑,仿佛絲毫不擔心這鬼界被那男子屠盡了去,不禁對她斥道:“你這個死丫頭,人家都打到大門口了,你還這般沒個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