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長得好些外,還有什麼?”
“我不管,你馬上離開這裏!”舒沫再度恢複了以往的蠻橫本色,隨手甩出一個禁咒,就想將朔庭困住。
“別小氣啊,其實我隻是想去地泉泡泡而已。”朔庭一邊招架,一邊分辯道,“我和楊湮舒軫都探討過肉身與靈魂相輔相成的道理,如果塵暉的頭顱還是爭不過我的話,我無非就是在地泉裏洗了個澡,美容養顏靈力大增,實在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不,我不允許!”舒沫咬著牙,一個又一個禁咒如漫天花雨般拋出,“我知道你因為搶奪了塵暉的靈魂心懷愧疚,那你就寧可讓塵暉也一輩子心懷愧疚?”
“你終究是偏心塵暉。”朔庭有些恨恨地道,“我若是真變成了塵暉,我才不會愧疚,你就更不必了。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爭取來的,原本就屬於我,誰也不該奪走!”說著,他一把拋出湛水短劍,抱著塵暉的頭顱就朝地泉跳了下去!
舒沫驚呼一聲,想要攔住他,不料湛水竟然牢牢地封住了去路.舞動的劍光將她的視線攪得一片昏花。情急之下,舒沫索性不管不顧向著湛水衝去,寧可被湛水刺傷,也要阻止朔庭的舉動!
就在碰到舒沫咽喉的一瞬間,湛水呼嘯一聲,終究不忍傷害主人,重重地砸落下去,把舒沫腳下的冰層撞出一個大大的缺口,將她絆倒在地。
倒在懸崖邊,舒沫見到了朔庭——他麵朝上跌向地泉,懷中緊緊抱著塵暉的頭顱,可他的長發卻被下墜的疾風反卷過來,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隻有清澈、深情的目光,從發絲下定定地望著她。
他能看得清她,她卻看不清他。這個情景讓舒沫的手指都插進了身下的碎冰中,從開始到最後,從來如此,從來如此!他知道她的軟弱,知道她的執著,甚至知道她改變了心意;可是她呢,自始至終,無論他的生他的死,她都從來沒有理解過!
地泉的水仿佛一個貪得無厭的巨口,轉瞬間,朔庭的最後一片衣角也消失在金色的水麵下,連一點兒漣漪都沒引發。透過半透明的湖水,舒沫甚至可以看到他就像一個精致的糖人兒,在地泉中不斷地融化、擴散……最終與廣闊的湖水融為一體。
舒沫淒厲地呼喊了一聲,大顆大顆的眼淚滴在平靜無波的湖麵上。她使勁兒想要擦幹淚水,可是那個年輕的身影,卻再也找尋不到,隻有他的笑容,仿佛繞梁的餘音,依然蕩漾在舒沫的心海中,掀起雪浪湖一樣激越的浪花。那不是他在淳熹帝麵前自戕時無畏的笑容,那笑容坦然、安詳,仿佛溫暖的陽光包容萬物,讓未來的一切成為可能。
舒沫虛弱地伏在地上,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反對的力氣,剩下的隻有滿腔的心痛。她此刻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第二次失去朔庭。上一次,她囿於外力的阻撓沒能挽救他,可是這一次,她卻是囿於自己的選擇而無法挽留他,哪怕她開口說一個字,都透著無地自容的虛偽造作。而朔庭,是早已看透了她的尷尬的!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可因為懂得,也注定更加寂寥。
舒沫的雙手用力握著破碎的寒冰,感覺那鋒銳的寒冷直刺進掌心深入骨髓,才克製下自己跳入地泉的衝動——她不敢輕舉妄動破壞地泉的神力。可是那個記憶裏又潦倒又高貴,又憊懶又堅韌,又無賴又深情的朔庭,是真真正正、永永遠遠再也無法回來了!
一念及此,她的喉嚨哽咽了,讓她連最後的歉疚都無法表達,隻能在心底默默道:“朔庭,對不起……我畢竟,是個自私的人啊!”忽然,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浮現在她的耳畔,仿佛就是從身下的地泉中發出的:“別難過,其實不管我叫朔庭還是晨暉,我都是我,都會永遠陪著你……”
這個聲音,亦真亦幻,以至於舒沫不能確定這究竟是朔庭的安慰,還是自己的臆想,或許真如璃水所說的那樣,無論如何轉世,她所愛的,終究是同一個靈魂。
但一個事實卻是毋庸置疑的,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朔庭,即使他不曾複活,也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少年帶給她的,是年少時最為綺麗的夢。
若幹年後,當久遠的傷痛漸漸平複,舒軫終於告訴舒沫,是他教給了朔庭有關地泉最秘密的咒語,讓朔庭如同泥人一般被地泉融化,再塑造出一個全新的身軀。朔庭與塵暉,原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