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
正文 第7章
雲生?
這是我留在法蘭克福的最後一夜?明天早上我就要離開。
窗外明月皎潔?香港的月亮也應該是一樣吧?我在床上輾轉?無法睡得著?你三年前給了我兩顆安眠藥?現在還剩下一顆?我不敢吃?我怕吃了之後又再作夢?作一個荷包裏的單人床那樣的夢?醒來以後?獨自惆悵。
在表演廳外麵和你分手之後?我把蒲飛路的房子退了?搬回去布藝店的閣樓?從此?我再不會知道你什麼時候回家?我再不會那樣依戀你家裏的燈光。
我把恩戴米恩的月光掛在閣樓上。
月光流瀉?光陰流逝?我用盡一切方法忘記你。
可是?每當看到街上有響著警號的救護車?我便不期然想到這輛救護車正在運送一名病人到你手上?因此?我會多看兩眼。
有一次?我在過馬路時給一輛私家車撞倒?小腿受了輕傷?警察來到?安慰我說?救護車快來了。我想起他們可能會把我送去急診室?於是慌忙負傷逃跑?那個警察在後麵高聲叫我不要跑?他們一定以為我是個瘋子。
一天晚上?我在街上碰到徐銘石以前的女朋友周清容?她正在勸告那些在街上留連的少女回家?差點誤會我是其中一個不回家的少女。
她看到是我?有點愕然。
「很久沒見了。」我說。
我們在便利店買了咖啡?坐在路邊聊天。
「徐銘石好嗎?」
她看來仍然很想念他。
「他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是嗎?」她淡淡的說。
「我從沒想過你們會分手?那時候?你們看來是那麼要好。」
「但是他喜歡的人不是我。」
我愣住。
「自從認識了你以後?他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愛我了。」
「怎麼會呢?」我顫聲說。
「終於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問他是不是愛上了你?他什麼也沒說?隻是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我內疚地說。
「也許我根本不應該問他。我沒法原諒他跟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包含了太多。」
「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棗」
「千萬別說對不起棗」周清容苦笑。
怪不得徐銘石一直不肯告訴我他和周清容分手的原因。
我曾經說過我沒資格單戀?是的?和他比較?我真的沒資格單戀。他不需要擁有?不需要回報?可是?我卻需要。
我到家俱店找徐銘石?他正獨個兒吃力地搬動一張餐桌。
「職員都出去吃飯了。」他笑說。
「我來幫你。」
「謝謝你。」
「我昨天碰到周清容。」
「她好嗎?」
「你說的那句話就是『對不起』?」
他尷尬地望著我。
「我從沒想過就是『對不起』這三個字。」我說。
「愛情本來並不複雜?來來去去不過三個字?不是『我愛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嗎』?『對不起』。」
「還有三個字你忘了。」
「哪三個字?」
「你很傻。」
「哦?是的。」他苦笑。
「還有三個字棗謝謝你。」我由衷地對他說。
「這三個字?聽起來很蒼涼。」他搖頭苦笑。
除了感謝?我還可以做些什麼呢?
愛上一個沒法愛你的人?本來就很蒼涼。
離開法蘭克福的那個早上?我把你送給我的星星留在法蘭克福的天空?星星是應該屬於天空的。
回到香港的第二天?我去找阿萬?要他替我把長發剪短。
「不是說過要把頭發留長的嗎?才三年?又要剪短?」他一邊剪一邊說。
從前?每一天都渴望頭發快點生長?為的是你喜歡過一個長發的女子?但是?未待我的頭發留長?你已經走了。現在?我的頭發已經留到背脊?但是又有什麼意義呢?所以我把它變走。
今天的溫度很低?好像是忽然冷起來的。剪了頭發的我?走在街上?覺得脖子很冷?我把頭縮進衣領裏麵。在法蘭克福染上的感冒?到現在還沒有好過來。
幸好?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圓?人生?好像還有點希望。
惠絢要結婚了?當然是嫁給康兆亮?她終於成為最後勝利者。
如果嫁給一個男人是最後勝利?她勝利了。
我答應送一部洗衣機給她做結婚禮物。
來到百貨公司的電器部?那裏人頭洶湧?很多人趕著買電暖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