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報恩by 藍淋
楊修遠老是喋喋不休地說,他是他救命恩人。
一年前氣息奄奄地被他從廢倉庫撿回來,包紮成木乃伊調養了整整兩個月才能行走自如,這的確是個無法否認的事實,不過如果有得選擇的話,路非倒寧可自己當初英勇壯烈地在幫派火並中掛在現場。
也好過今天被人當菲傭使喚啊!!
“非非,我回來了。”玄關響起的那一把優雅男聲在法庭上不知道曾經讓多少人傾倒或者暈倒,聽在路飛耳朵裏隻覺得想一腳把他踹倒。
就是這個人,沒錯,就是他!
就是穿著一塵不染的白棉襪步伐沉穩地走在客廳裏,即使天氣再熱,剪裁精良的米色長褲和純白手工絹製襯衫也半點汗漬都沒有,全身上下清爽得不和時宜,氣質絕佳得讓人討厭的這個家夥……
把他路非,從一個多少有些名氣的幫派小頭目,當年人稱蒼狼的勁爆人物,變成一個兜著圍裙的煮飯公!
“晚飯做好了沒有?”
“好了。”路非忍耐地。
“BIBI(一隻跟他一樣能言善辯的鸚鵡)喂了嗎?花澆過沒有?魚缸的水呢?”
每當這個時候,路非就要拚命提醒自己,麵前這個是救命恩人,真的是救命恩人,自己混幫派那麼久,凡事都要講一個“義”字,知恩就該圖報,恩將仇報會為道上人士所不齒。
隻有這麼想,他才能忍住把湯碗蓋在那個優雅男子頭上的衝動。
“楊修遠,我跟你講。”兩人吃完飯,他洗完碗,楊大律師的國際新聞也看得差不多,正在悠閑地嚐他切好的飯後水果,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以他直覺這是個開口的最佳時機,而且今天也是他被楊修遠當成傭人免費使用的第三百六十五天,一年日子都有了,什麼恩都該報完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難道他還要繼續窩囊地給這個精明的名律師燒一輩子飯啊。
“恩?”楊修遠把一小塊火龍果放進嘴裏,順便舔了舔手指才微微斜過眼睛瞄著他。
被這個邪惡的動作和挑逗的眼神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的路非,費了好大力氣才說服自己——這是男人!即便有著再妖豔動人的麵孔,這家夥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男人的美色,對他有什麼用處?!
“我打算出去工作。我朋友幫我找了份工,在公司裏,還不錯,所以……”
這話半真半假,他是那天在超市裏家庭主婦一樣搶購削價日用品的時候被以前一個兄弟撞到,對方一邊驚喜交加地撲上來叫大哥你還活著,一邊問大哥你在如今哪裏高就。害他推著一車子麵巾紙和洗滌用品,漲紅了臉,隻能敷衍說退隱在朋友家裏休息。
所謂新工作自然是重出江湖,繼續流血流汗打拚天下。他又不像楊修遠,年紀輕輕看都看不懂的學位證書就拿了一大迭,跟人說說話都要按小時算錢。
“哦?你又要重操舊業?”
一下子就被戳穿謊言,路非小麥色的臉又微微發紅:“也不是啦,隻是給朋友幫幫忙……”
“你他媽是豬啊!”
早就該習慣了他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大講髒話,路非還是不大適應那麼細膩高貴的臉跟三字經的詭異組合。
“幫忙?你嫌命太長啊?!你知不知道以前做的那些行當,都是犯法的?運氣不好死在哪裏都不知道,你以為像我這麼好心給你收屍的人到處都有啊?!用點腦子想想吧你!”
路非的臉完全漲紅了:“那你,你要我怎麼樣?一天到晚給你收拾房間做,做家務嗎?我,我是個男人,想到外麵闖,闖,有,有什麼不應該?”
一激動就輕微結巴,這個毛病更是讓他在楊修遠的伶牙俐赤前麵兵敗如山倒。
接下去楊大律師接近於光的語速簡直讓他應接不暇,隻看得到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不停在動,耳朵裏嗡嗡一片,最後總算抓到結束語裏的幾個重點詞————“總而言之一句話,你想走,等下輩子吧!”
蠻,不,講,理!
這四個字呈大寫黑體跳進路非腦子裏,一年來的積怨騰騰升起,他忍無可忍“豁”地一聲站起來,揚起了拳頭。
揮到離楊修遠的鼻子還有一厘米距離的時候卻停住了。
真的就這麼揍下去嗎?萬一鼻梁骨折了怎麼辦?這麼一管筆挺秀麗的鼻子,斷在自己手裏,一定會遭天譴的。上次他不過是臉上被指甲蹭出一個半公分小傷口,一整天就有不同的女人絡繹不絕打電話來慰問,這回如果鼻子塌了,說不定那群女人會聯名上書……
正在猶豫不決,卻聽見楊修遠鎮定自若地冷冷一笑:“怎麼,你想對你的救命恩人動手嗎?”
嗚哇……
救命恩人這四個字,對路非的效果正如緊箍咒之於孫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