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趙一安做完最後一台手術。
連軸轉三天,身體早已吃不消,太陽穴發出警告,嗡嗡地響個不停,她抬手揉了揉,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保潔阿姨身上。
保潔阿姨正用沾了消毒水的拖把清掃剛剛送來的車禍患者留下的血漬。嘴裏嘟囔著什麼,趙一安離得太遠沒聽清。
護士台昏黃的燈光下,值班的小護士趴在桌上打著瞌睡,趙一安放輕了腳步,路過保潔阿姨身邊時,頗有禮貌的打了聲招呼,“辛苦了。”
保潔阿姨沒想到有人會打招呼,詫異的抬起頭,看見趙一安忙堆著笑,“趙醫生。”抬眼瞥見趙一安額角細密的汗珠,她將手在衣服上胡亂的擦了擦,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擦擦吧,趙醫生。”
趙一安愣了一下,看著那從口袋裏掏出來微皺的紙,回神,接過,擦拭著額頭的汗,“謝謝。”
保潔阿姨見趙一安接過才鬆了口氣,她回過身看了眼燈已經滅掉的手術室,“趙醫生,剛剛那個人……救活了嗎?”
趙一安點頭。
保潔阿姨站直了身子,握著拖把的手緊了緊,“太好了,趙醫生。”她對趙一安鞠躬,“辛苦您了。”
趙一安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薛敏坐直了身子,打了個哈欠,發現麵前正在與保潔阿姨談論的趙一安,她開口叫住趙一安,“趙醫生。”
“嗯?”趙一安轉身,溫柔一笑,“吵醒你了?不好意思,我動作輕點”說著她抬起手,手腕上的手表指向淩晨三點十五,“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再睡一會,我來看著就好。”
薛敏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趙醫生,您別這麼笑,笑得我一個女孩子都有點心動。”
趙一安被她逗笑。
連日來頻繁進出手術室的疲憊消散了不少。
她笑著開口,“找我什麼事?”
趙一安提起來,薛敏才反應過來,她一拍腦袋,從麵前的台子上翻翻找找後找出一份文件來,“這是郝主任剛剛讓我轉交給你的,說讓你下了手術台去他辦公室一趟,他有事和你商量。”
“文件?”趙一安接過薛敏手中的文件,並沒有急著打開,“郝主任還沒下班?”
“沒有,說是有一位重要的病人要來。”
重要的病人?
趙一安挑了眉,隨後了然,郝於濤是科室主任,對他來說,尋常的問診、做手術,已經不能夠再提升他的能力,因而他現在接手的都是業內比較棘手的病例。
趙一安沒多問,她微微側頭,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她舉起手中的文件夾,“謝了。”
趙一安走的不快,剛好能聽到身後薛敏的聲音。
她似乎叫醒了身旁一同值班的小護士。
“你說,趙醫生父母是怎麼生出她來的?性格又好,人長得還好看。嘖嘖嘖,造物主真是不公平。”
被薛敏叫醒的小護士叫吳桐,她迷蒙著一雙眼,待聽到薛敏的話後,笑了,“還有更不公平的呢,趙醫生手術又快又好,比郝主任過猶不及,否則,怎麼可能剛到我們院兩天就被郝主任挖走。還有啊,我可聽說了,趙醫生是院長從法國挖回來的留學生,幾個大省的醫院搶著要的,可她來了我們這裏。”
“唉,沒法比,沒法比。哎,聽說院長的孫女也想進郝主任組,被拒絕了?”
“可不是嘛,醫術不精湛,長得也沒有趙醫生好看,脾氣還不好,任誰都知道要選誰……”
……
小護士的聲音越來越遠,趙一安無奈的搖頭。
院長的孫女叫孫箬,當初和她一前一後進這家醫院,醫院裏屬郝於濤的醫療組技術上乘,自然是人人都擠破頭皮想進去的。
趙一安在郝於濤辦公室前停下,透過玻璃,她看到郝於濤靠在椅子上睡覺,她象征性的敲門。
待走進去,關上門,再轉過身,身後人已經睜開眼睛,一雙眸子清明,落在她身上。
趙一安愣了一下,回過神將文件放在郝於濤桌上,在他對麵坐下。
郝於濤起身去給趙一安倒咖啡,趙一安連軸轉三天的事情整個醫院都知道了,他掠過趙一安眼底的青黑,手下動作沒停,眼睛卻落在趙一安身上,“自己身體不要了?”
趙一安沒反應過來,郝於濤正好端了咖啡回來,將咖啡放在她麵前,咖啡的醇香飄進鼻子,趙一安深吸一口氣,然後端起來喝,“還是你這裏的咖啡醇正。”
郝於濤沒應她,“聽他們說,你在手術室連軸轉三天,不要命了?”
趙一安喝咖啡的動作一頓,她放下杯子,指尖摩挲著杯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不著。”
郝於濤聞言皺眉,“已經到不能入睡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