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事。你到底看到了,可是太晚了……太晚了……”

電話最終從我手中悄悄滑脫,無聲地滾落在地毯上。

一周後我收到一個來自國內的包裹,包裹裏是妮娜那本熟悉的《聖經》,同時附著程睿敏一封短信,信中說最後的日子孫嘉遇一直把它帶在身邊,直到去世。

我慢慢地翻開,柔軟的羊皮在我的手指下發出細微的輕響。燙金的羊皮封麵,因為無數次的摩挲撫摸,褪色磨損得十分厲害,尤其是四個書角,已經破得露出下麵的底色,卻被人用透明膠帶細心地粘補過。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心電感應,我下意識地揭開那些膠帶,拆開封底,果然,一張照片輕輕飄落在桌麵上。

照片上是二十二歲的我,正靠在一架鋼琴上,對著鏡頭笑得肆無忌憚。

翻到背麵,我看到一行黑色的字跡,上麵寫著:我的女孩,祝你一生平安喜樂!落款是二零零三年八月二十四日,我滿懷傷心離開奧德薩的日子。

世界在我眼前逐漸褪去繽紛的色彩,最終變成了黑白兩色。

我記起那張被我燒掉的紙條,原來他是想用那些空白告訴我,他能為我做的,隻有這麼多。

可惜當時的我,以為自己從此看破紅塵,看透了男人。

那時太年輕,我不懂。

如今我終於明白,卻已經太遲太遲……

人們都說,奧地利的春天是世界上最值得留戀的春天,窗外此刻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春日, 西斜的日光透過白紗窗簾,在牆壁上留下模糊的光影。清風透窗而入,帶來孩子們銀鈴一樣的笑聲。

我卻聽到心裏細碎的一聲輕響,仿佛就此關上了兩扇冷宮的大門,所有的心事終化灰燼,關山萬裏,從此再無任何心願。

伸出手,我看得到手心裏流沙一樣逝去的舊日時光。我曾經遺失在奧德薩的愛情,十個月的時間,竟成為一世一生。

原來愛一個人,由人由天,就是由不得自己。

那些屬於生命裏美麗的瞬間,當時並不覺得珍奇,可當我回頭時卻發現,原來最燦爛的一刻已經過去。

奧地利的冬天也多雪,但是我再沒有遇到一場雪,大得過當年喀爾巴阡山麓那場雪。

我也再沒有遇到一個人,象他一樣愛我如自己的生命。

那個吉普賽女人對我說:你的身體在一處,心卻在另一處。在神的驅逐下,永不停息地流浪。

原來一切早已注定。

我認了命,反正怎麼過,都是一生。

我的名字對你有什麼意義?

它會死去,

象大海拍擊海堤,

發出的憂鬱的汩汩濤聲,

象密林中幽幽的夜聲。

它會在紀念冊的黃頁上

留下暗淡的印痕,

就像用無人能懂的語言

在墓碑上刻下的花紋。□思□兔□在□線□閱□讀□

它有什麼意義?

它早已被忘記

在新的激烈的風浪裏,

它不會給你的心靈

帶來純潔、溫柔的回憶。

但是在你孤獨、悲傷的日子,

請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並且說:有人在思念我,

在世間我活在一個人的心裏。

——普希金 《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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