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蘇晚的易容早在蹭在雲宸胸`前逃跑的時候就壞了,之後她嫌太過怪異,便去得幹幹淨淨。今日一早雲宸帶著她買了幾身衣裳,重新給她拾掇一番,鏡子裏的竟是花兒般的妙齡女子。雲宸自己的模樣倒是沒變,他說穆旬清未看清自己,保持原樣也是無妨。
馬車十分寬敞,幾乎是一間小小的廂房,還有淡淡的蓮花香。蘇晚見到舒適的軟榻,整個人便倒了下去。在野外露宿,休息時辰又不是很夠,耳邊聽著馬車有節奏地滾動聲,漸漸入了夢鄉。
雲宸坐在一邊,無奈地笑笑,拿出一條軟被替她裹好。
車夫駕著馬車順利出城,一路往西,馬兒嘶鳴,揚起塵煙滾滾。
雲宸斜倚在車窗邊,身側是一個小矮桌,擺放了茶具,隨著馬車快行叮當作響。他倒了杯茶,一麵淺啜,一麵眯眼看著窗外昏黃的落日。緋色的夕陽投在他臉上,密長的睫毛染上淡淡的金色光暈,濃黑的眸子靜若止水,幽深如潭。
蘇晚裹著被褥睡得正沉,嬰兒般恬靜。雲宸側首瞥了她一眼,眸中閃過一絲柔色,帶著淡淡的笑意,隨即繼續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楊樹。
“你不是說……”蘇晚看似睡著了,卻突然張嘴說話,聲音經過半年的藥療,已經輕柔許多,帶著些許沙啞,反倒別有一番味道,“若我跟你走,便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
雲宸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滯,輕輕一笑,“我什麼都做。”
蘇晚翻了個身,揉了揉雙眼,不滿道:“莫要與我說你什麼都做,就是隻做最表層那一點。”
“不。”雲宸放下茶杯,轉首看著蘇晚,眸子裏折射出夕陽的光輝,麵上是溫和的笑,“是什麼都往高處做。”
蘇晚就著被褥爬了起來,身子隨著馬車晃動,正色道:“什麼意思?”
雲宸那個笑,讓她覺得高深莫測。莫測的東西,總是令人不安。
雲宸又倒了杯茶水,坐到蘇晚身邊,一麵遞給她,一麵拂開她略有淩亂的長發,笑道:“先喝杯水,瞧你認真的模樣,那麼嚴肅做什麼?”
蘇晚垂下眼,接過茶杯慢慢喝著水,想了想,緩緩道:“上次季公子與我說,你每次送來的東西,吃也好,穿也好,還有那些藥材,都極為珍貴,不是普通人家可用的。”
雲宸將她的發撇在一邊,“我以前便與你說過我遊走全國,自是什麼事情都做過。東南到西北,有大半商鋪皆在我名下,你用的那些東西也是極普通的而已。”
蘇晚心中微微一蕩,他是從商?記得他之前便與自己說過,風國不似雲國那般重農輕商,而是農商並重,因此不僅女子在風國的地位比雲國要高,商人也是如此。
“那你家住何方?”蘇晚繼續問道。
雲宸笑道:“居無定所。最常呆的,當然是西煉了,否則我帶你回去作甚?”
雲宸說著,伸手掐了掐蘇晚的臉蛋。蘇晚嗔怨地瞥他一眼,又問道:“那你家中……”話到一半被蘇晚吞了下去,她本是想問他家中還有何人,突然記起雲宸早便與她說過,他找了許多年的妹妹,那他雙親……
“爹娘早便不在了。”雲宸撇過眼看著馬車外,眼中一片混沌,複又轉首笑道,“等回了西煉,若有機會,帶你見妹妹。”
蘇晚沉沉點頭,垂著腦袋暗暗自責不該提起令他難過的話題來。雲宸卻是一笑,撫過她的臉頰,微微用力,讓她看著他水色流溢的眸子,盈盈笑意淌出來,“待我回去打點好一切,你想知道什麼,我都細細與你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