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六看著那一袋銀錢,咽了咽口水,壓抑著心裏的興奮,不屑地接過來,“現在管製地嚴,要不是我啊,你們夫婦倆哪可能出城。我也不是為了銀子送你們,是怕你那老婆子病死了,你可不就孤零零的了,怪可憐的,就當我做了好事積點德吧,您二老可別忘了我這恩惠。”
趙老六念念叨叨的,一麵把銀子塞到懷裏,一麵把馬鞭遞給那老頭,晃悠悠地走了。
老頭笑吟吟地目送他離開,眼見他走遠了,眸光漸漸沉下來,一個轉身縮回馬車裏。
馬車內香氣四溢,細細嗅著才發現帶了點血腥的味道。馬車座上蜷縮了一人,瘦瘦弱弱地,花白的頭發簡單挽起來,有些散落在麵頰上,遮住了容貌。
老頭跨步過去,從懷裏取出水壺和一個藥瓶,推了推那人,聲音清滌,“蘇姑娘,蘇姑娘醒得來麼?”
蘇晚的臉上也是爬滿皺紋,顯然是易過容了。她緊緊閉著眼,雙眉微蹙,氣息微弱,該是聽不見雲宸的話。
雲宸在她身邊找了個窄小的空地坐下,將她腦袋放在自己膝蓋上,從藥瓶裏塞了兩顆藥在她嘴裏,捏開她的嘴,抿了一口水,傾下`身子,對著蘇晚的唇熟練地遞過去,隨即讓蘇晚的身子稍稍直起來,拍著她的背好讓水下咽。
如此循環往複,送了藥物送幹糧,整頓下來,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許是一口氣不順,蘇晚一口水未咽下,猛地咳嗽起來。雲宸隻有繼續給她拍背順氣。蘇晚的眼慢慢睜開來,密長的睫毛微微顫唞,頻繁地眨了幾次眼,看清眼前的人,低喘著道:“你……你是……”
“蘇姑娘又不記得了?我是雲宸哪。”雲宸笑了笑,替蘇晚擦掉嘴角的殘漬。
蘇晚又眨了眨眼,慢慢反應過來。最近幾日她醒過幾次,兩次?還是三次?隱隱中見過雲宸,他說帶她去找大夫。還說為了不被人認出,兩人都易容了。
“雲宸……”以前每次她醒來,隻有片刻清醒便又暈了過去,這次居然還能說出話來,“你……你救的我?”
“嗯。”雲宸往後退了退,將蘇晚的腦袋放回馬車座,輕聲道:“那日我本欲引開追兵,哪知公主好像並未告訴穆將軍我的事,無人注意到我,穆將軍帶著獵犬往你的方向去了。我見他們把你扔下護城河,在下遊尋了半日才找到你,還記得麼?”
蘇晚半睜著眼,瞥了一眼窗外春光,搖頭。掉到河裏不過片刻便沒了意識,此時便是那之後意識最清楚的時候。此外,對之前雲宸與她說過的話有些模糊的印象。
“不記得便罷了。”雲宸見蘇晚困惑的模樣,本來略帶的擔憂化作輕緩的笑,“總之呢,我們已經出了風都,又出了關就城,眼下在走上幾日,便到了往日嶺南與雲國西南的交界處。”雲宸攏了攏蘇晚身上的披風,不自覺掃了一眼她的傷口,歎氣道:“你也知曉我這醫術著實拿不上台麵。你身子本就虛弱,多次重傷,還……還有毒在身,我頂多讓你多活上十幾日。所以才到了嶺南帶你找大夫……”
蘇晚意識有些飄零,仍是盡量聽著雲宸的話,心中不免有些感激,若非他,此時自己恐怕是屍沉河底了。
“這嶺南邊界,有一處峽穀,穀中四季如春,風景甚好,裏麵住了名醫術高明的大夫,每年都有不少人親自上門求醫,據說都痊愈而歸。我帶著你過去,說不定他能醫好你的傷,還能解去你的毒。”
雲宸這番話甚是開朗,掃過蘇晚慘白的唇,眼底浮起一層漣漪。
“嗯……”蘇晚輕哼了一聲算是應允,再沒力氣說其他的話,又墮入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