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她不奢望穆旬清會放過她,她隻想說一句話……

“穆……”

穆旬清已在她身前,臉上很是憔悴,雙目無神。蘇晚剛吐出一個字,便被他舉手封住穴道。

蘇晚失了聲,急的眼都紅了。

她隻想說一句話,一句而已。想要親口告訴穆旬清,她沒有殺他爹。不管他信與不信,她說了,心下便沒有遺憾。

穆旬清剛剛封過穴道的兩指停在蘇晚脖間。他看著她,眼裏灰蒙蒙的一片,沒有波瀾,好似穿透她在看其他東西,眼神空洞無力。

蘇晚雙♪唇闔動,不停重複,“穆旬清,我沒有騙你……”

穆旬清的兩指開始顫唞,緩緩地,像是打在蘇晚心頭。最終他收回手,閉上眼。

蘇晚被人拖著繼續向前,腰上綁了厚實的麻繩。她回頭看那麻繩的盡頭,是一塊巨石。她對著穆旬清的方向,努力想要發出聲音,卻是徒勞。

穆旬清始終背對著護城河,一動不動。

蘇晚看著越來越近的河麵,突然平靜下來。她不是想逃麼?想要安逸的生活麼?一直以來都是這一個念頭。那麼,死有何懼?死後才有新生。

無數雙眼睛盯著她,那眼神有恨意,有憤怒,有鄙夷,有怨氣,蘇晚本該閉眼的。人不是她殺的,這些情緒不該由她來承受。可被丟入河的那個瞬間,蘇晚看到風幽的臉。

她在笑,燦爛得勝過春日陽光。她的雙♪唇微微闔動,在對她說著什麼。

冰涼的河水闖入口鼻,封住呼吸。蘇晚的身子急速下沉。被鞭子抽打的傷口觸到水,刺骨地疼,她卻再無力顧及。直到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刻,蘇晚恍然驚覺,風幽的那句話,是在說:“宛輕塵,我贏了……”

番外 舍得

我記得第一次見她,初夏,葉綠花香。

當時我愜意地斜靠在樹丫子裏頭,尋著林子裏哪種鳥抓回去最適合練箭術,突然聽得平靜的皖溪突然傳來落水聲。與我無關的事,我甚少出麵來管。當日若是個普通女子落水,或許我會出了林子讓尹天來救。

可偏偏她不是。隻一眼我便看出她是有武功的,可她掉入河裏竟沒絲毫掙紮,四肢僵硬般動都不敢動,順水而下。很少見到如此有趣的江湖女子,我有些好奇,行著輕功沒費什麼力氣便將她救了起來。

她沒有太多驚喜,也沒什麼感激之情,全身都是淡漠。接過我遞給她的帕子,她笑了。我不由地愣了愣,不是她笑起來有多美,而是身在江湖的女子而不染江湖氣息,很少見。

宛輕塵。許久之後我想,或許那是我命中的劫,逃之不去的劫。

穆家世代從武,名將輩出。娘時常有些欣慰又有些擔憂地看著我,說穆家許多年未出文人了,我的樣子,像極了滿腹經綸的才子。爹對我這副文弱的模樣卻很是不屑,他說男子該有男兒的氣概,哪能如文人墨客般隻知風花雪月兒女情長?

我帶宛宛回家時,爹皺眉打量了她一眼,未多說什麼。暗地裏他對我警告,將來我要娶的女子是風國最為尊貴的公主,不可能是個江湖女子,讓我盡快滅了心思。

當時我搖頭輕笑,何為情,何為愛,這世上沒有誰非誰不可。我救她隻是出於好奇,並沒想過要娶她。

何為情,何為愛?

我未曾料想到,我以為我永遠無法認知的東西,會在不經意間占據我的整個心巢。

看她在林間舞劍,看她對人淡淡一笑,看她處變不驚的靜然,有普通女子沒有的大氣,卻又不失溫婉。無論與她說什麼,總能讓人倍感興奮。不知不覺的,我覺得日子過得很充足。打贏一場勝仗會讓我覺得自豪,而與她在一起會讓我覺得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