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身子仍是沒法動彈,輕輕搖搖腦袋:“沒……沒關係的……”
若未記錯,她已經獨自在房內呆了三個日夜,還有人惦記著她,肯來看她,關心她的生死,足夠了。
穆色雙手握了握拳,告訴自己莫要害怕,忍住眼淚,彎著身子,一手按住蘇晚的身子,一手輕輕扯被褥。
鞭傷很深,穆色早就知道是穆綿所為,卻未料到她還在鞭上下了藥,使得傷口很難愈合。他撕開一點被褥,那傷口便也隨之崩開來,原本白嫩的肌膚裂開深大的口子,又一點點滲出血來。
盡管百般忍耐,穆色畢竟還是孩子,從小在將軍府嬌養,哪裏見過這麼可怖的傷口,還是傷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眼淚在眼裏打轉,一個不小心便掉了下來,剛好落在傷口上。蘇晚身子一抖,穆色連連道歉:“對不起……對……對不起晚姐姐……”
蘇晚嗓子出聲本就困難,此時疼痛,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便任由穆色繼續。
穆色本來壓抑住的緊張在體內迅速升騰,雙手開始止不住的顫唞。越是顫唞,想要輕緩地撕開被褥越是困難,穆色無論如何不敢再流淚,撐著身子懸起力氣安慰自己一點點來。好不容易到了腰間最後一點,卻是來回扯了好幾次都扯不開,之前的裂開的傷口在流血,越流越凶。
蘇晚正打算讓穆色不管她的疼痛直接撕開,還未開口,穆色氣餒地放下被褥,一手猛地揮開,剛剛放在一邊的茶杯被甩在地上,“嘭”地碎了,穆色剛剛彎著的身子一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模樣……”穆色的聲音清脆,霍然在房中響起,瞬時在空氣中溢滿:“明明三個月前你和大哥還說帶我去塞北,說那裏有成群的牛羊,有湛藍的天空雪白的雲朵,說我們三個在那裏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晚姐姐你說啊,你說為什麼?為什麼大哥會打敗仗?他從來不會輸的……為什麼你和大哥失蹤三個月一起回來就變成這個模樣?為什麼你的臉毀了聲音毀了武□也沒了連一座山都爬不過去?為什麼一覺醒來什麼都變了?嗚嗚……”
穆色哭得歇斯底裏,將這幾日甚至幾月以來壓抑的情緒全都發泄了出來,眼淚大豆般一顆顆滑下:“你們都是騙子!大哥騙我二姐姐騙我你也騙我!全都把我當孩子什麼都不告訴我!色 色已經長大了,一個月前我便滿十歲了,晚姐姐你說為什麼?明明我們說好的……說好的……”
蘇晚未料到剛剛還鎮定的穆色突然坐在地上彈踢著雙腿哭了起來,似是被他的情緒感染到,喉間像被異物堵住,鼻尖發酸:“色……色 色……”
“為什麼為什麼……色 色要回到三個月前,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嗚嗚為什麼……”
穆色沒聽到蘇晚的輕喚聲,仍是自顧自地哭著。突地房內吹進一陣冷風,房門不期然被人破開,倒在地上支離破碎。
“為什麼?你問她為什麼?”女聲尖銳,比那夜風呼嘯還冷厲了幾分。
穆色麵上一滯,連哭都忘了,一邊臉上還帶著未來得及擦掉的淚珠子,忙回頭,見到穆綿一身翠綠,手執長鞭指向蘇晚,那架勢,好似又打算上前一頓鞭笞。
“你想做什麼?”穆色一念及蘇晚身上猙獰的鞭傷,又急又驚,倏地從地上爬起來,兩手伸開,攔在蘇晚跟前。
“你又在做什麼?”穆綿不悅,柳眉蹙起,怒斥道。
穆色麵上閃過一絲心虛,說出來的話也是底氣不足:“我隻是來看看晚姐姐,其他什麼都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