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很遠,他們在一個道邊涼棚歇息。
空曠無垠的田野靜默依舊,仿佛從未經曆過狂風的肆虐。
路的兩端都消失於天際,不知所蹤。
往前或者往後似乎都沒有盡頭。
張風起呆呆的望著原野,寧靜與寂靜同在,融成一片空白,讓人甚或忘記了自身的存在。
清風從腳下徐徐上升,漸漸吹彎了半人深的野草。
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從草稞裏冒了出來。後麵兩個青年一邊追,一邊叫喊,“你跑,你跑!今天非打斷你的腿!”
這幾個人雖然離向北和張風起還很遠,但前麵那個逃的,向北是知道的。他是大同莊的人。究竟他叫什麼名字,大部分人都忘記了。隻叫他憨子。
憨子二十多歲,幼時因高燒不退,父母為了保他的命,無奈之下給他吃了野藥,變成了癡傻。幾年前,他父母過世,隻剩他一人四處撿拾破爛為生。
憨子的左手緊緊抓著一個包子,拚命的往路上跑,但終於被兩個人趕上一把揪住了後襟。
憨子拚命的向地上掙紮,後襟被人抓住,衣領緊緊勒住了脖子,但他終於掙紮著將手裏的包子扔在了地上,包子打了好幾個滾,沾滿了灰塵,再也不能吃了。
追捕者怒不可遏,將憨子打到在地,劈頭蓋臉的拳打腳踢,憨子抱著頭,像蝦米一樣蜷縮著,痛苦的哀嚎。
“叫你偷!叫你偷!”兩人一邊打,一邊罵道,“以後再敢來店裏,老子剁了你!”
他們離張風起和向北還有好一段距離,張風起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望著,一直望著。那兩人朝地上的人吐了一口吐沫,罵罵咧咧的走了。
憨子在塵土裏艱難的爬了幾步,劇烈的咳嗽著,伸出肮髒的黑手摸到那個滿是泥土和碎草屑的包子,大口吃起來。然後他慢慢的,彎著腰爬起了身,踉踉蹌蹌的向草叢裏挪去。
向北一下把張風起的臉轉過來,張風起的眼睛睜得很大,裏麵一片空洞,臉上似乎凝固了。
向北雙手撫著他的臉,“風起!風起!”
遲緩的,張風起的長睫顫了一下。
“風起,你還有我,”向北急急的道,“你還有我!”
仿佛有片刻的停滯,張風起的濃睫鬆懈了。
他轉頭看了看遠處,風似乎停了,草叢恢複了平靜,佇立在那兒,紋絲不動,野草很深,再看不見裏麵的景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困了。”張風起說,“我睡一會兒。”
向北說,“好。”
張風起在長凳上躺了下來,向北讓他枕著自己的腿。
一切都安靜了,連草叢裏的小蟲都停止了鳴叫,陽光冷淡,沒有風,沒有聲音。天地之間空蕩蕩的,隻剩空白。
“風起,等你醒了,”向北看看路的遠方說,“我們來談個戀愛吧。”
腿上的人已經睡著,沒有聽到,隻在睡夢裏微弱含糊的應聲道,“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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