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歸人歸路許多長]

“你呀,都等了我一千多年了,這一千年來你太苦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管你以後去到哪裏,還認不認得我,你永遠是我最親最親的妹妹,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的活著,你安心的走吧。”

聽完景天的這番話,龍葵離開了景天手裏的劍,隻是,她沒有就此去輪回。因為她還有一個未了的心願,那就是龍陽留給她的那包葵花籽。

龍葵記得王兄說過,他要讓薑國的百姓都過上富庶的生活,到時候他要讓薑國的嘛每一寸土地上都開滿了向日葵。向日葵,代表了龍陽的治國理想,也包含了他對龍葵的承諾。

龍葵沒有把那包葵花籽交給景天,也沒有和景天在相逢的日子裏種下那包向日葵,因為龍葵知道,即使景天是龍陽的轉世,他和龍陽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即使記憶可以靠眼見的方式恢複,但是感情和思想,卻永遠無法被灌輸。

景天的理想是當一個救世大俠,成為渝州城的首富,然後永遠和雪見在一起。為了完成哥哥的願望,龍葵不會後悔犧牲自己,隻要哥哥幸福,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但是,一千年了,龍葵一直沒有等到她日夜思念的那個人。

“王兄,你為什麼會忘記小葵呢?你答應過小葵會回來的,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你,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選擇了完完全全的忘記我?”看著手裏的那包葵花籽,龍葵自語道,“沒有你,我要到哪裏去?”

離開劍以後,龍葵一直在人間遊蕩。她不是不願意放手離開,她隻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她已經完成了景天的願望,以後的日子,隻要有雪見陪著他就足夠了。

也許她應該去投胎轉世了,和王兄一樣,忘記過去的種種,下輩子重新來過。但是,她要帶著王兄留下的葵花籽一起去嗎?

不。不可以。她不可以讓王兄的理想被永遠埋葬。然而,她能夠把它們種在哪裏呢?薑國,已經滅亡在一千年前,而她,現在隻是個孤魂,不可能如王兄所說,把葵花種在自己生活的地方。

她就這樣,一直走著。

直到有一天。

這一天,龍葵走到一座橋邊,她看到很多人在排隊過橋,橋的那一邊有一口很大很大的井,那些通過橋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跳入了那口井中。

這時,一個婆婆向龍葵走來,她遞給龍葵一碗湯。

“孩子,喝了這碗湯吧,喝下這碗湯,你就可以忘了這一生所有的痛苦,重新投胎做人。”

龍葵把碗接到手裏。

“這碗湯,真的可以讓我忘了王兄嗎?”龍葵知道,這裏,就是傳說中的奈何橋,眼前這個老婆婆就是給人孟婆湯的孟婆,“就算記憶被抹掉了,我對王兄的感情也會被留在身體裏。即使我忘了王兄,來生,我也會跟著熟悉的感覺去追尋他。”

“小姑娘,感情是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根本不知道以何為生,但是它卻根植在記憶裏,不一定因記憶而生,卻一定會碎記憶而滅。你又何苦執著於這些虛幻呢?”

“不!”龍葵倔強的說,“感情不是虛幻的,它真真切切的存在著。如果不是因為王兄,龍葵早就死了,一千年來的每一天,我都是為王兄而存在著。”

“但是,現在都不重要了……”龍葵低下頭,“王兄已經選擇了忘記,他放下了一切,他再也不會回來了。龍葵無論去哪裏都是一樣的。”說著,她就將手裏的孟婆湯遞到了嘴邊。

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既然王兄不會回來,輪回也好,來世也罷,也就沒有什麼分別,甚至她曾經想過,哪怕給她一個灰飛煙滅的結局,她也已經不在乎。

正當龍葵準備喝下孟婆湯的時候,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陣落葉飛花,瞬間將她帶離了奈何橋。

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身在人間。眼前是連雲的桃花,青煙垂柳在不遠處飄蕩,與絳紫色的霞光連成一線。樹下,有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

龍葵慢慢看清楚她的臉,“雪見姐姐?”雖然裝扮不同了,但是龍葵認得她的容貌。

“我不是雪見,我是夕瑤。”白衣女子輕聲道。

“夕瑤?你就是創造出雪見姐姐的那個夕瑤?”龍葵記得,景天曾經告訴過她他們在天界的經曆。

“也許,一開始我就錯了。因為我的私心,才讓你承受了這一千年的痛苦……”人間的千年,在天界不過是一千天,加上飛蓬轉世龍陽的那一千年,也不過換算成人間五年多的光景。夕瑤明白那種日夜思念一個人的痛楚,更何況是千年的等待。

她始終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她,龍葵的千年等待,就不會還來一場空。

因為一千年前,龍陽在恢複了飛蓬的記憶時,堅持要回到人間尋找龍葵。

一千年前。

在和楊國的最後一戰中,薑國戰敗,龍陽被萬箭穿心而死。閉上眼的那一霎那,他的眼前、腦海、心裏,全部是那個藍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