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蔫蔫的小六皇子直奔慈孝太後處。
到了太後麵前,他率先“撲通”一聲跪下,向慈孝太後端端正正地磕了個頭,自認教導幼弟無方,辜負了太後、皇上、皇後娘娘的期許,請太後娘娘重重責罰。
阿宋見他這般正色凜然,立即便慌了神,連滾帶爬,連忙也跟著跪下,老老實實將自己詐病訛大皇子的事、與背後操控此案官員篡改案情的事,統統都說了個幹淨。
慈孝太後聽了直呼荒唐,揪過阿宋去輕打了兩下,轉頭急問道:“岩兒快起來說話——那李大人可牢靠?此事若是被千密使那小丫頭揪住,阿宋可就要糟糕!錯也全都成了咱們的了!”
“皇祖母放心。”慕容岩緊接著便沉聲答道。
他如此沉著的模樣,讓慈孝太後鬆了口氣。
歎了聲氣,她親自上前去將他扶起來,“苦了我們岩兒了,每回都是小六不知死活地惹事,要你來替他收拾殘局。”
“明明這回是大哥惹的事……”地上跪著的漂亮少年不甘地嘟囔了一句。
“你還敢說!”太後伸手重重推了下他的腦袋,“要不是你胡鬧,這回哀家定能為你二哥討回個公道!可現在你留下了把柄,若是哀家再執意徹查此事,大皇子固然被罰不假,你可也跑不了!如今是你害了你二哥白白折了這隻手,懂嗎?!”
少年一愣,半晌眼裏起了一層水汽,“二哥……”他抬頭眼巴巴地看著慕容岩。
慕容岩上前一步,一伸手將他拉了起來,溫聲寬慰:“沒事。”
他又轉身笑著對慈孝太後說:“皇祖母,既然事已至此,就此罷休吧。父皇為朝中大事日夜擔憂操勞,我們兄弟之間芝麻大小的事情,實在不該再驚動他。”
“你能這樣想,當然是最好。”太後攜了他手,看上去對這個明理的孫子憐惜不已,“可就是太委屈你了。”
“太後娘娘這番對殿下,想必更是另眼相看了。”晚上姚遠為慕容岩換藥時,聊及此事感慨道。
那藥膏塗在皮膚上一陣清涼,牽得慕容岩嘴角的笑容更冷,淡淡低聲說道:“我在她眼裏,和大哥是沒多大差別的,若萬幸有那麼點不同,也是因為阿宋依賴著我——太後娘娘有那麼多孫子,可隻有小六的名是她的姓。”
“也對。不過,此事殿下究竟打算如何處理?”
“無須動作。那千密使年紀輕輕,手段卻了得,連陳遇白都已經被她請動了,皇上一向信任國師,想必一定會被說服。而端密太後既是要她保大皇子,自然是會竭力平息此事。如今隻要我忍氣吞聲即可。”慕容岩撫著左臂傷處,沉聲說道。
“殿下,恕臣直言:此番大皇子與六皇子皆有過錯,殿下何必忍氣吞聲,何不放他二人鬥個兩敗俱傷?”
聞言想到了什麼,慕容岩微微笑起來,“我自然不會白吃這個虧。”他緩聲說道,“千密使前幾日曾到訪此處,與我做了一筆交易,條件就是放過大皇子這一回。”
“哦?”姚遠好奇,“那麼她給殿下的交換是?”
“是……很有趣的東西。”慕容岩笑起來。
“嗬,臣大膽一猜——與紀小將軍有關?”姚遠的笑容裏也多了一絲輕鬆之意。
慕容岩笑而不語。
“看來那東西果真有趣,值得殿下為它放過兩位皇子。”
“小六是為我才做下那些事,說什麼我也要保他的。”想起阿宋拙劣執拗的維護,慕容岩微微地笑起來。
這孩子……姚遠對著他那笑容默了片刻,起身收拾了藥箱準備離開。
那人說得很對,這孩子太像他母妃,縱使心中有怨,縱然滿身才氣,骨子裏卻終不能幸免是個良善重情的人,這樣的人……是主宰不了大夜王朝的。
慕容岩並不知他心中所想,見舅舅忡愣,以為是又想起了母妃,思親不已。他過去,輕聲地問:“舅舅,您想念南國嗎?”
“南國二字深刻在我骨血之中,無一刻離開,所以無所謂想念。”姚遠背起藥箱,拍了拍外甥的肩膀,“放心,我答應過姐姐替她照看你,你沒有成家立業安定之前,我哪裏也不會去的。”
“等將來……舅舅,等將來我擁有了這大夜的天下,夜國人與南國人必定不會如現在這般劍拔弩張。”年輕的二皇子胸中有著無數的抱負與構想,這一切被他自己用溫文爾雅的外表壓得太深太深,這樣偶爾的向最親近的人提起一次,讓他顯得格外的憧憬與熱切,“到時候,我與您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