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秉不動聲色:“一路風塵辛苦了。你下去休息罷。”\思\兔\在\線\閱\讀\

穿戴整齊前往戶部辦公,雪片一般的邸報,堆積如山的賬目,鋪天蓋地的各種奏折,簡直像是一座墳塚,把顧秉生生埋在裏麵。

暮氣四合之時,顧秉方核算完江南道的捐餉,秦泱便來了,臉色鐵青。

顧秉皺眉,就聽秦泱道:“出事了,快去中書省。”

一進門便見黃雍幾乎是側躺在榻上,幾個太監在幫他順氣;趙子熙麵無表情,手緊緊攥著杯子,牙關緊閉。

顧秉看秦泱:“到底怎麼了?”

秦泱苦笑:“北疆那邊提前打起來了,臨淄王的軍隊卻遲遲未到。”

顧秉愣了愣:“戰局如何?就算未有援兵,以我軍精銳也不至一敗塗地。”

趙子熙插話:“以我看,比一敗塗地也強不了多少。燕王謀事十年,修城築池,固若金湯,我軍強攻不下,何其被動,大軍停在懷州好幾日了。”

秦泱直歎氣,看顧秉:“我軍糧草隻能撐兩個月,之後籌措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消耗的速度,戰事如此,如何不讓人心焦。”

緩緩踱步到窗邊,看出去,天邊的流雲被殘陽染成血紅,黑暗慢慢彌漫開來,直至再無光亮。

“陛下如何了?”顧秉終於問道。

趙子熙沒好氣:“陛下自然是待在軍中了,龍體康健好得很。”

顧秉沉吟:“西蜀那邊呢?可有消息?”

秦泱道:“西蜀王勢如破竹,雖部分兵力被吐蕃牽製,但按照這個態勢,一月之內,占全劍南道還是有可能的。”

顧秉默然:“到了這個時候,不動用南衙府軍恐怕是不行了。”

趙子熙又驚又怒:“顧秉,你在開什麼玩笑。此時此刻,朝廷本就捉襟見肘,你再把南軍派出去剿蜀,誰來鎮守洛京?又多了那麼多糧餉,你從哪搞來?”

顧秉冷笑:“不然又如何?坐看西南邊陲落入敵手?還是等著燕王西蜀王一從東北,一從西南,兩麵夾擊?”

秦泱也急道:“勉之,還有靖西王呢。”

顧秉淡淡一笑:“至於他,我擔保他是不會作亂的,最多不過隔岸觀火,雖不用擔心,但他也是不會出手的。”

一直未語的黃雍緩緩開口:“為今之計,先是盡量籌措糧餉,以解燃眉之急。南軍共有十萬,先著調集五萬與吐蕃夾擊西蜀叛軍。勉之,糧餉的事情,你還有什麼辦法?”

顧秉苦笑:“搜刮錢財這種事情,伯鳴兄其實比我擅長,可惜他跟著陛下親征去了。下官愚鈍,隻會些杯水車薪的笨辦法。”

說罷,顧秉吩咐下去:“太府寺及內宮一年要花叁拾萬兩銀子,如今削減至五萬兩,原先的宮女,也放出一萬。樂府教坊全部關閉,歌姬舞姬盡數去了賤籍,讓他們自謀出路。”

眾人皆默然,顧秉又道:“今年百官的俸銀,九品至七品官員,一人捐出十石,六品至四品,一人捐五十石,而三品以上大員,一人捐百石。所有富商巨賈,武林豪強,有子孫未去征戰的,每戶按人丁再征一次免役稅。”心算了下,“這樣加上前麵大內省下的,還可以再湊齊一個半月的糧餉。”

眾人沉默,趙子熙輕輕道:“顧秉,你會被人恨死的。”

顧秉坐下,隻覺得心悸體寒,甚至連氣都喘不過來。閉上眼睛,死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