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十年去了,老沈家的孩子死的死,送的送,就剩下我爸爸一個了。等我爸二十四五的時候,正值改革開放沒多久,很多國外僑胞都回來探親。這時不知道叔父從哪裏得知了老兩口逝世的消息,從美國趕了回來。

兩人畢竟是親兄弟,一見麵就有一種從心底湧起的親情。

叔父那次回來了一個月,我從我爸爸那裏聽的是他後來回美國去了,可現在這鬼說的卻是老人家不知怎麼的來到了這裏,然後花重金買下了這座老宅。

其實這座老宅要現在來賣,絕對價值不菲。這可是老魏家從清朝乾隆年間就傳下來的家宅。不過那時候的人沒有什麼文物保護的觀念,見叔父給的錢多,就賣給了他。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叔父很快就帶著一大堆人住了進來,很吵,偏偏其中有些洋鬼子。這隻魏家的野鬼早年在北大上過學,後來去東三省淘金。那時候人們發財就三條路——闖關東、走西口、下南洋。魏家家世漸微,這位鬼兄骨子裏還是想振興家族。不想恰逢九一八事變,東三省亂成了一鍋粥。亂世之下,必出英雄。他本想生財,卻逢國難。

反複思量之下,他加入了中國東北軍。戰事艱難,但他是一腔熱血。不想沒過多久就接到了家中的信件:家母命在旦夕,速歸。

他沒有辦法,隻得先回了這鎮子。他前腳走,後腳就傳來噩耗,母親已經病逝,鬼兄弟踏進家門,見到母親冰冷的棺木,一口血卡在喉嚨,生生憋得暈了過去。自那之後,有數個大夫前來瞧過,都說是心疾,魏老爺子見他因為母親去世,而抑鬱在床,心中憐惜,遂讓鬼兄弟待在家中,繼承家業。不想鬼兄弟沒多久就從床上掙紮著爬起,說要回東北,繼續抗擊日本人。

魏老爺子既悲又喜,悲的是就這麼一個兒子,還等著他養老送終,喜的是國難當前,兒子有心為國效力。鬼兄弟也是個聰明人,見到父親為難,便試著說服他。

前麵說了,魏家勢微,鬼兄弟便想著一邊保家衛國,一邊從政,當了官,有了權,也能改善家族的現狀。魏老爺子抵不住誘惑,讓鬼兄弟回了東北,不想東北淪陷了。鬼兄弟待在川中小鎮,整日思考著如何保家衛國,如何振興家族。這時,川中第七路軍總指揮兼陸軍第二十一軍軍長劉湘勢頭正盛,鬼兄弟前去投奔。他有一身才華,自然很快就有了一官半職。不想,就在這時,他遇上了自己平身最愛的人,一位畢業於黃埔軍校的高級軍官。那名軍官遞屬蔣介石麾下,因為其智謀而聞名。但是劉湘與蔣介石並不對盤,他於一次醉酒後的表白反而被有心人利用,謠言四起。

當時這喜歡男子的事情還是很見不得人的,何況他是政要人士。因而,此事一出,他軍職被降,家中聽聞這一消息,魏老爺子更是氣得病倒在床,還見他不思悔改,氣得將他除了祖籍。

後來於一次圍剿中,鬼兄弟不幸身亡,而他再次醒來時便是在這魏家大宅中。歲月早已過了幾十年,當日的魏家早已破敗,空有百年宅邸。

雖說死者當安息,但不知道怎麼的,鬼兄弟就被縛在了這裏。那時見到叔父帶了這麼多洋鬼子住進這裏,鬼兄弟骨子裏那種對於外來人士的排斥就開始發作了。他不斷地製造混亂,讓這些人知難而退。不想,某夜叔父一個人坐在院子中,鬼兄弟正要興風作浪時,叔父卻轉頭看向他,臉上笑眯眯地喊了一句:“魏莊。”

魏莊是鬼兄弟的本名,時隔多年,春去秋來,寒暑幾易,原以為這個名字應該跟那血肉之軀一般,早已塵歸塵,土歸土,卻不想這兩個字竟然輾轉響起在一個外來人的口中。魏莊當下愣在那裏許久才問道:“你是誰?如何知曉我名字?”

叔父搖了搖頭,將視線轉回前方,說道:“必然是有人委托我來找你。”

“誰?”

“荊何。”

這個名字便是那位魏莊的意中人,若是事件最初時聽到這個名字,魏莊必定要追問那人的情況,可多少年過去了,他心裏也早知前塵過往不該記掛,所以此刻聽到叔父說起這個名字時,心也算平靜。

“哦?他委托你來找我?”魏莊不鹹不淡地問了句。

叔父點了點頭,再次看向魏莊的眼神充滿了促狹,“嗯,他委托我給你找個媳婦兒。”

聽到這裏,我的嘴角止不住地抽筋,媽的,居然是被自己的叔父給出賣了。魏莊轉頭看著我,臉上笑得溫和,“你已經猜到了吧?那個人就是你。”

“嗯。”我點點頭,心裏特別無語,我就想不通了,像我這樣的五好青年哪裏看起來像別人的老婆啊!啊,不對,那時我還沒有出生啊!

想到這裏,我趕忙問出了我的問題。魏莊笑了笑,眼睛看著地麵,卻又像是看著其他的事物,“你叔父是位半仙,你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