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看似褒義的詞,道出了多少無奈。我就是這樣,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奶奶又常年臥病在床,家裏本來就很難攢下錢。我十六歲那年初中剛畢業,就不得不輟學回家,跟著二舅去跑車。
說是跑車,其實就是開著三輪車到在村裏收些糧食,再賣給糧店,一斤賺幾分錢的差價。兩人起早貪黑折騰了好幾年,攢下的錢,也不夠三輪換四輪的。
眼看著這幾年的買賣越來越難做,指望三輪車根本就賺不到錢了,二舅一咬牙,找到了我爸,說我都二十歲的人了,再不想辦法賺錢,到時候連媳婦也娶不著,不能光顧老的,把小的給耽誤了。
我爸聽了二舅的話,抽了一下午的旱煙,當天夜裏也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跑了出去,找人借錢,說是要幫著我買車。
結果忙乎了半月,也沒籌到多少錢。這時恰好聽說鄰村來了個賣車的。剛跑了一年的東風卡車,載重5噸的,才賣一萬多塊錢,別人都不敢買,說這車少說也能賣三萬,一萬就賣,肯定出過事的車。
農村裏有講究,養車的也都知道,出過事的車,尤其是撞死過人的貨車,大多人是不敢買的,怕有不幹淨的東西。
我爸也是急了,和我二舅商量了一下,兩人一拍板,就買了下來。
這車的車況很好,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單看性價比,我們是占了一個大便宜,我二舅也很高興,當天叫上我和我爸,爺仨到飯店喝了一頓。
第二天就出去收糧,車大一次載的貨也多,光一天就比我們以前小三輪跑好幾天都賺的多,而且別看車大了,但來回跑的次數少了,反倒是省了油,開支也節省了一部分。
我二舅一個勁地誇我爸有魄力,別人不敢碰的東西,咱買回來了,現在屁事沒有,盡賺錢了,讓他們眼紅去吧。
就這樣,我們連著跑了一個月的車,我二舅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但好景不長,第二個月才跑了幾天,我二舅就變得有些反常起來,每天早晨起來,總是睡眼惺忪,一副睡不醒的模樣,我問了幾次,他也不說,隻是他最近很少碰車了,一般都是我開。
我媽還以為我二舅掙了幾個錢,就開始得意忘形,叫到家裏將他一通臭罵,我二舅什麼話都沒說,挨完罵就獨自回去了。
二舅走後,我爸把我媽數落了一頓,說我二舅已經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麼能還像以前那樣當孩子罵,我媽也覺得話說的有點重了,但她放不下麵子,就讓我去給我二舅說點好話。
這些年我一直和我二舅在一起,兩個人之間倒是沒那麼多心思,有什麼話也能直說,我去正合適,當即我就去了二舅家。
過來之後,發現家裏就他一個人,舅母和孩子回了娘家走親戚,他正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抽煙,看樣子晚飯都沒吃。
我正要拉著他去吃飯,二舅卻突然說道:“小龍,有個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他的麵色很凝重,看得我不由得一愣,二舅平日裏是個很開朗的人,很少出現這種表情,見他如此,我忙說:“有啥就說啊,又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