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貞(1961--)台灣宜蘭縣人,台灣大學中文係畢業。曾在佛光山翻譯佛經,後任職廣告公司及雜誌社,卸職後從事專業創作,目前主持大雁出版社。著有散文集多種,包括《水問》、《空靈》、《夢遊書》、《隻緣身在此山中》、《月娘照眠床》、《七個季節》、《私房書》、《浮在空中的魚餅》、《下午茶》等。 ”三月的天書都印錯,竟無人知曉。”這是簡貞散文《四月裂帛》的開頭,多少年了,依然記憶如新。最初接觸到簡貞是她的那篇《漁父》,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是在一本散文年鑒上看到的,那時給我印象極深,我以為那樣情感濃烈文字詭譎的散文簡直和李黎的《悲懷二簡》有得一比。我曾經有一個近乎偏激的論斷:大凡學中文專業的人寫出來的東西總擺脫不了一股雕鑿的匠氣。但簡貞的文字顯然是個例外。惟其例外,才顯出簡貞的特立獨行。 這個學中文出身的女子不僅有著杜拉斯般的愛情使命感,更可貴的是文字在運用古典意象上達到了”存乎一心”之妙,所謂”行於所當行,止於所當止”。譬如那篇篇幅極短的《相忘於江湖》,這個題目可不好寫,作者在文中刻意淡化了人物、年代與地點,寫出了一種灑脫之氣,有著宋元山水畫的意境。至於最有名氣的那篇《四月裂帛》,前人評述甚多,我也不敢亂加評點,這確是簡貞最見功力的文字,文字中那份真摯濃烈的情感叫人動容。嗚呼,世間不成眷屬之有情人何其多矣!
可能是長久接觸佛經的緣故,佛經對她的影響極大,簡貞在自己的散文世界裏始終扮演著”千歲老人”或者”得道高僧”的角色,孜孜不倦地闡釋著自己的人生哲學,似乎台灣的女散文家都有這種表達的欲望,相反她們對政治與現實一般比較陌生與厭倦。簡貞的思想核心應該說是宿命的,她對生命最本質的認知,就是要恪守既定的社會秩序。這種想法與時代已經隔的很遠了,女權主義可能更會不以為然的。但簡貞自己卻是快樂的,別人無法勉強。 簡貞的童年是在鄉村長大的,這必然會影響她的散文創作。而鄉村那種古樸、圓和、親切的氛圍讓她獲得的更多的是生存的寧靜。譬如她在《水問·夏之絕句》寫道:”夏乃聲音的季節,有雨打,有雷響,蛙聲、鳥鳴、及蟬唱。蟬聲足以代表夏,故夏天像一首絕句。而每年每年,蟬聲依舊,依舊像一首絕句,平平仄仄平。”空曠悠遠的夏天,夢幻般的童年感觸,在簡貞的筆下呼之欲出。 後來,簡貞背負行囊遠離故鄉,走進了繁華如夢的台北,領略都市的另一種況味。在《《浮在空中的魚餅》的集子裏,簡貞刻畫了台灣社會上一些簡單的人,描寫了台灣社會上一些簡單的事,然而在這些人與事中點點滴滴地滲透著她對人情、人性的渴慕,渴望回歸到以往一度體驗過的和諧的人倫關係。這種對傳統主題的複歸,使得簡貞的散文中彌漫了濃濃的古典主義情懷。畢竟曾經深受過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她隻能在這種影響下戴著腳鐐跳舞。
《水 問》
台大的醉月湖記載著一個故事,關於一名困情女子投水的傳說。我想,深情即是一樁悲劇 必得以死來句讀。而這種死也是最純潔的。我是名弱者,欣賞了悲劇也扮演過悲劇,卻在最後一幕潛逃,人是活著,熱情已死。因此我寫下水問。紀念那位女子並追悼自己。
那年的杜鵑已化做次年的春泥,為何,為何你的湖水碧綠依然如今?
那年的人事已散成凡間的風塵,為何,為何你的春閨依舊年年年輕?
是不是柳煙太濃密,你尋不著春日的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