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後悔的事情?”
向疊疊沉吟片刻,終於從齒間迸出了一串算不得流利的話來:“後悔?那,那至多應該隻能算是遺憾吧!”
這話不知哪裏出現了問題,向疊疊隻感覺自己的眼前一黑,本已壓抑逼仄的空間裏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坍塌崩裂起來。
“喂喂!”向疊疊狠狠吞咽了一口卡在嗓子眼裏的口水,兩隻手在空中胡亂撲騰著:“這算什麼?一言不合就要了我的命?”這可別啊,他好不容易熬過了折磨人到禿頭的高考,這傳聞中的養老式大學生活可還沒有享受幾天呢!
可然而,這不甘心的撲騰也隻是暫時的,因為很快,他就感覺自己身邊的空氣也被逐一抽離了出去。
“咳,咳。”向疊疊完全沒有了一開始張牙舞爪的氣勢,他捂著自己的脖子隻能在原地因為幾近窒息而頻頻翻起白眼。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眼前徹底一黑,幾粒大大小小的碎石擦著他的後背滾過,直把他硌得夠嗆:讓我看不見倒也算了,好歹把我弄暈過去啊!向疊疊在心裏暗自腹誹著,後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灼燒得他快要不省人事。
這應該是一段顛簸不已的下坡山路,向疊疊半點動彈不得,就連因為疼痛而呻吟幾聲都做不到。可該死的痛覺卻襲遍了全身,淩冽透骨得很。
如果回頭知道了是哪個小人設計害他,那他轉身就去舉報對方,最好再威逼一番迫使對方包了自己四年的飯菜錢,絕不可以討價還價。向疊疊也不知自己為什麼如此篤定,害他的人就一定是學校裏的學生,可能僅僅是因為出事前他在一樓食堂插了個隊?好吧,是他沒有素養在先,可就因為這個就要要了他的命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要知道,縈繞他的人生大事隻有三件,每天還都會給他單曲循環一遍,那就是:早中晚,各吃什麼。
向疊疊的人生要義是這個,於是他便想當然地認為所有人都把到點吃飯看得異常重要,並且還不給別人辯白的機會。
這世界這麼大,興許真有那種奇葩,僅僅因為吃飯就記恨上了他呢?這個念頭從剛冒出來到落地生根,速度快到就是向疊疊倒抽了口冷氣的工夫。
哎呦!痛死我了!那死吃貨怕不是有毒吧!可憐他屁/股都被摔成了八瓣,可連張嘴哀叫幾聲都是奢望。
也不知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向疊疊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不見天日的絕望。眼皮睜也睜不開,雙耳失聰,喉嚨裏像是被人灌了啞藥,渾身更是靜如癱瘓……
總之情形糟到了堪比植物人的狀態,不,應該比那還要慘一些。好歹植物人往床上一躺,一般並不會對外界有什麼感知。可他就比較慘了,全身上下裝死的裝死,罷工的罷工,獨獨對疼痛的感知還異常靈敏。
向疊疊這麼一躺一度完成了他的最高人生理想——困了睡,醒了就接著睡。
原本睡得舒舒服服像頭豬雖是算不得什麼宏偉的人生目標,但說出去也是能引來一眾人豔羨的目光吧。誰能想到如今虎落平陽,這幹睡活生生地變成了遭罪。
向疊疊因為睡得過飽和,便前所未有地激起了他十足的耐心。反正也是百無聊賴,他幹脆憑著頭頂光亮的明暗變化開始算起了時日。終於在數過了第三個晝夜的時候,有人用腳踹在了他的身上:“喂!奇了,這人是死透了沒啊?”
死……透?向疊疊覺得,自己若真是嗝屁著涼了,現在聽到這話也一準能氣到蹦起三尺高!
可惜,比死還要無奈的就是生不如死。什麼叫做死透了,他明明還沒死啊!向疊疊在心裏瘋狂吼叫著,不過落在來人的眼中,向疊疊依舊是一副不會說話不會動的死樣子:“真是會挑地方。”
向疊疊默默地在心裏翻起了白眼,他懶得解釋。這世上的生物都是趨利避害的好嘛!即便是真要死,那肯定也要貨比三家,一個個地打探好了才行。這段時間,可是把他憋死了,連一兩句發泄發泄的由頭都沒有。現在看來,倒要感謝這家夥了。
向疊疊想了很多,小腦瓜飛速運轉著,可就是沒有一刻停下來過。等會兒,他是從什麼時候起,能聽到別人說的話了?
先前的時候,他除了能感受到後背被石子磋磨的疼痛,可是對一切都無知無覺的。向疊疊百思不得其解,自從被人問了那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身邊所發生的一切似乎就不是常理可以解釋得了的。
又或許,這是一個好兆頭呢!從聽力開始一個個恢複,到了最後他便又是那個四肢康健,能跑能跳的向疊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