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今宵,難忘今宵......”黑白老式熊貓電視機裏傳出李穀一的歌聲。
今年冬天特別冷,雖然今年春晚時間特別長,但挺著大肚子的王丹堅持坐在床頭裹著被子看完了春晚。
這一年的春晚就給人印象最深的莫過於陳佩斯朱時茂的小品節目《拍電影》,王丹最喜歡他們。
她的肚子就快足月,她母親是廠醫院醫生的關係,單位早已經幫她聯係好了條件更好的集團總部醫院,就等著她肚裏的寶寶擇日發動了。
她的丈夫楚承澤也是廠子弟,他的父親是車間主任,還是為數不多的理工大學進修培養對象,和王家倒也是門當戶對。
看過了春晚,家屬樓前劈裏啪啦地放著鞭炮,王丹睡意輕,孕後期還有些不適,怎麼也睡不著。
“承澤,我肚子有些隱隱疼。”王丹翻來覆去。
楚承澤腦裏隨時崩著根弦,就等著有動靜的那一天。
“我去跟爸媽說一下。”他跑到另一個房間。王丹和楚承澤進廠資曆尚淺,還不夠工齡分房子。不得不和父母擠住在一起。
一聽說兒媳婦要生了,楚承澤父母立即慌了神。今晚是除夕,聯係好的醫院還要過江。輪渡早已收班,又沒有公交車,當務之急是要用車把王丹送過去。
“承澤,你在家裏照顧媳婦,我和你媽立即到你丈母娘家去。看能不能弄到車子。”楚承澤的父母也是急了。
好在大家住得並不遠,王丹父母一聽,她的父親是廠辦公室的領導,當即決定讓小車班的小劉出趟差事。
王老爺子退伍軍人出身,還參加過解放戰爭的渡江戰役,可謂又紅又專,從來不占公家便宜。如今為了女兒今晚也算破了一例。
小劉去廠大樓裏的停車場取了車子,趕來家屬樓接上王丹,帶上住院大包小裹的東西,這一刻楚承澤心裏算是鬆了口氣。
他從沒有如今這麼緊張,連他當年下放回城參加進廠抽調考試也沒有,後來他投考電視大學從沒緊張過。
小劉車開得老練,王丹坐在車上一點也不覺得顛簸。江城造船廠在本城最偏遠的一個區,坐車到集團總部醫院還要花上一個多小時,車行很快,車窗外的風景紛紛向後退去。
肚子不疼的時候,王丹偏著頭望向窗外看風景,她每天兩點一線地上下班,從來不需要坐車出門,對外麵的大千世界也並不熟悉,隻知道現在車子從黃鶴樓邊的小路上了橋,飛馳在久負盛名的長江大橋上。
今年冬天的江城還真是冷。春節的夜晚路上更是人煙稀少。小劉擰開空調,車內頓時噪音加大不少。
楚承澤握緊了王丹的手。
他不是她的初戀,當年複員進廠的她愛上了一個進廠實習的大學生,對方父母聽說是城裏某中學的老師,王老爺子覺得不靠譜,動用了對敵戰爭那一套,甚至委托王丹的師傅名義上早接晚送,實則監視,硬生生把他們拆散。大學生傷心欲絕,不久他的父母走關係把他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