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槍,直直架上了他的咽喉:“開城門!”
後半夜時分,洛陽的南城門吱吱呀呀被打開,恰過得一人時,淩疏和楊曄一前一後,縱馬飛馳而出,轉瞬間不見了蹤影。
那守門門侯被逼無奈,心中卻極是惶恐,眼見得二人出去,慌忙又將城門緊緊閉住鎖好。卻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再次在長街盡頭響起,聽聲音竟是來了大批的人。
那門侯回頭望去,頓時魂飛魄散,腿一軟跪倒在地,抖抖索索說不得話。
楊熙下馬,大步走到他身前:“人呢?”
那門侯不敢答話,隻負責篩糠。楊熙瞧他這窩囊樣子,本待發怒,轉瞬一想,定是楊曄脅迫了他開城門,便指著這門侯道:“調他去別處任職,他不適合守城門。”他身後的官員慌忙諾諾點頭,對著那門侯嗬斥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打開城門?”
聽得吱呀吱呀開城門的聲音,楊熙陰沉著臉佇立原地,一幹人誠惶誠恐地看著他。良久後,卻聽得他一聲長歎:“算了。”反身上了城樓。
此時東方已經微微發白,城外的樹木房舍漸漸顯出輪廓來。楊熙極目望去,遠遠地兩人兩騎,正並肩飛馳而去,離得洛陽越來越遠。
他伸手撫上了城垛,眼光追隨著那其中一人,滿心的無奈留戀之情。果然世間事不能兩全,有得必定有失,終有這悲歡離合,怎能得花好月圓。這一瞬間,似乎這天下也未必有自己所想的那般重要,可惜往事如煙,這一切又如何能從頭再來?
思至此,楊熙又是一聲輕歎,歎息聲在晨霧中嫋嫋散了出去,終至消失不聞。
打馬遠去的楊曄似乎感受到了身後追隨自己的眼光,徘徊縈繞不去。他本不欲再回頭,卻終究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看到城樓上那一抹明黃,孤單單站在那裏,無盡寂寥蕭瑟之意。他手上一緊,不由自主地勒馬不前,心中便跟著一陣酸楚,竟是百般滋味難言。淩疏側頭看他一眼:“幹什麼?不舍得走了?”
楊曄遲疑片刻,翻身下馬,對著楊熙的方向跪下,恭恭敬敬叩首為禮。淩疏本欲催他走,待見到他眼角隱約的淚痕,終究卻沉默無語,隻勒馬在一側靜靜等候著。
遠處山巒漸漸清晰明朗起來,原上清風徐來,洛河靜水流深。楊曄行禮完畢,緩緩起身,低聲道:“走吧。”
淩疏對著他一笑,率先打馬離開,楊曄慌忙跟上,一路往南行去,隻留下那個孤獨的帝王,守著這萬裏江山,百年寂寞,傳承這太平天下,盛世繁華。
淩疏從龍門山南麓的農家把熟睡的寧馨抱出來的時候,右肋下還夾著一個玉白色的瓷壇,楊曄道:“這是什麼?”
“這是北辰擎的骨灰,我讓馬氏三兄弟去皇陵裏盜了他的屍骨,給火化了。他不是想葬在雲夢澤嗎?恰好那裏離得巫山縣不遠。”
“啊?這太讓我意外了!多謝你,不過馬氏三兄弟怎麼會聽你的話?你怎麼勸他們的?”
“誰有空勸他們?不聽話就剁了,省事兒省心。不過他們一聽要去盜北辰擎的屍骨,倒是不打折扣,拍拍胸脯就去了,想來也是心甘情願的。” 書 萫 閄 苐
“淩疏,我這就跟你回木魚鎮去,以後咱倆再也不分開。我對我皇兄,今生也隻能如此。我再恨他,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了。我隻能殺了荊懷玉給他看,讓他以後不要誤聽奸人讒言。這種曉陰陽,通神靈之人,若非存善心,知進退,在朝中必定釀成大禍,恐是連我這紈絝子弟都不如,殺他本也不虧。況且我這一腔悶氣若是無處發泄,給憋出病來,可得你伺候我。”
“嗯,我不想伺候你。你殺吧,殺了省心。”
“啊喲不好,寧馨醒了。寧馨寧馨,快讓我抱抱。我是你的小狼叔父,你還認得我嗎?”
初醒的寧馨一臉懵懂,他已經數月未見過楊曄,將他忘得幹淨,但卻記得把他從長安抱出來的淩疏,便一邊推拒楊曄伸過來的雙手,一邊哼唧著往淩疏的懷中躲。楊曄頓時氣得跳腳:“你幹什麼,幹什麼?!我才是你的好叔父!你為什麼往他那兒去啊?他生得比我好看?他身上比我香?你個小兔崽子眼睛長腳後跟上去了!”
淩疏不耐煩地道:“他才醒,你別嚇著他。快接著他爹的骨灰,咱們趕緊走。”
“嗯嗯,淩疏,還得跟你商量商量。咱們到得巫山縣,得買個大點的宅子。你若想接著釀酒玩兒,我便給你弄個好一點的酒作坊,咱也做幾壇玲瓏春色出來。另外還得多開幾家酒肆。從前湊合倒也罷了,以後有了寧馨,可不能委屈了他。不管他想要什麼,總得弄來給他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