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衡臣,研墨。”李德全扶著老康,老康道:“我念,你寫。”張延玉明白這事重大,不由得冒了冷汗,謹慎的下筆。

完了,老康嚴肅的吩咐:“這事你須得謹慎對待。”張延玉領命,老康才命李德全打開窗子,看著窗外的明月,眼色迷蒙,不知道他還等的了十四回來不?

十四那裏得了胤禛速回的信件,快馬加鞭,急忙往京城裏麵趕,他不能不見皇阿瑪最後一麵。

這日夜裏麵,胤禛方才睡下不久,就被李德全喚醒,命他急忙到暢春園裏麵去。胤禛心知不好,披著衣服,便進了園子。老康遣退眾人,單獨和胤禛說話兒。

“皇阿瑪。”胤禛跪伏在窗前,老康如此氣色憔悴衰敗,臉色蒼白,氣若遊絲。

老康聽到聲音,睜開眼睛,問道:“你十四弟來了沒有?”

“回皇阿瑪的話,想是快到了。”胤禛急忙答道。

老康點點頭,問道:“我有意立你弟弟,你意下如何?”

胤禛微微一怔方才反應過來,道:“皇阿瑪意思,兒臣自然依從。”

老康上下打量胤禛,後者雙眸含淚,極為淒哀,卻沒有半點反抗,便笑著道:“老四啊,你倒是真心,隻是十四這孩子無心於此,且柔弱有餘,剛強不足,最是心軟衝動,帝王最忌衝動。當日鼇拜擅權,朕忍了他八年,你十四弟怕是一朝一夕都忍不得。這一點,他倒是不如你。”

胤禛琢磨老康話裏麵的意思,隻怕才是試探他的,如今才是正話。胤禛連忙道:“兒臣尚有許多不足之處,還請皇阿瑪日後指點。”

“老四啊,這些年,為難你了,日後有你十四在,朕也放心把這天下交付與你。”老康歎了口氣,他那裏還有時間。

父子兩個在裏麵說這話,外麵傳來李德全驚喜而顫唞的聲音,“皇上,十四阿哥回來了。”

老康連忙道:“讓他進來。”

十四風塵仆仆,一臉憔悴的衝了進來,雙膝跪下,見到老康形容憔悴,忍不住眼淚汪汪的,“皇阿瑪,兒臣不孝,這些年不能伺候皇阿瑪,還等皇阿瑪大好,責罰十四。”

老康抬起顫唞的手,撫弄十四,笑著道:“趕來就好,老天對朕不薄,還能讓咱們父子相見。”

“皇阿瑪,您說這話,豈不是剜十四的心。”十四哭泣著道。

老康笑著道:“傻孩子,皇阿瑪不行了,這天下就看你們兄弟倆的,好生輔佐你四哥。”胤禛和十四哭著不能說話。

老康笑了笑,指著枕邊的盒子,說不出話兒,胤禛連忙親自打開盒子,裏麵裝的卻是當初福全送給十四,又被老康用玉佩換了去的佛珠。胤禛連忙遞給老康,隻聽老康道:“朕一生憾事,是當日被政事纏身,沒有見到你福全伯父,好歹留了個念想,便讓這佛珠隨朕去吧。”老康長歎一口氣,命李德全、張延玉進來,道:“衡臣,朕當日交與你的事情,你要好好輔佐新君。”張延玉伏在地上,苦著答應。老康釋懷一笑,笑道:“了了,了了。”老康看了一眼十四,透過十四俊秀的臉頰,仿佛還能看到那人溫和的微笑,老康低聲說道:“我來了。”咯噔一聲,老康握著十四的手軟下,嘴角含著笑容,便是去了。

“皇阿瑪。”十四不敢相信,老康就這樣沒了,顫唞著身子,聲淚俱下,伏在床邊不能言語。

張延玉、李德全聽的真切,看著兩位阿哥哭成一片,連忙前去探視老康,饒是兩人見多識廣,也愣了一會。李德全連忙搖晃著身子出去大聲說道:“皇上賓天了。”外麵跪著一地的阿哥,聞言哭成一片。張延玉隨即出來宣讀老康遺詔,這也是合情合理,且八爺黨一夥人不在宮裏麵,又已經認定胤禛,便也沒有鬧事。胤祥方才出來,連滾帶爬的進了屋子裏麵,看著一動不動的老康,這個寵他愛他,卻一手把他推下地獄的嚴父便這樣沒了。胤祥全身血液上湧,忽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皇阿瑪,皇阿瑪,皇阿瑪,你好狠的心,兒子還沒有孝敬過你一天,您老怎麼就沒去了。您醒醒,您醒醒啊,您醒來罵我打我,就是別不理我,——皇阿瑪。”胤祥哭的傷心,一幹臣子阿哥本已經止了眼淚,被胤祥這一引,也哭了出來。

張延玉拉著胤禛,“皇上,如今大局未定,你好歹說說話。”

胤禛醒轉過來,連忙止住哭聲,吩咐按著規矩辦事。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駕崩,同時,雍親王胤禛即位。循康熙發送孝莊太皇太後的例,天子居喪以日代月,二十七天後期滿,雍正皇帝除服理事。皇室安靜,倒是省了雍正不少事情,可以專心處理政事。德妃乃是胤禛母妃,她如今和胤禛關係親密,胤禛和十四兄弟情深,德妃也爽爽快快的受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