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聽了,不禁一愣。但她隨即便站起來,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願聽母親示下。論起來,雖有規矩在前,我們自當孝順才是。”
雖然對方沒有直說,但是璿真明白,“規矩”和“孝順”,既可以指朱佑樬與她理所當然要接三房過去同住,但從另一個方麵想,也指出按照規矩,既然王府的男主人還健在,那麼三夫人就應該留在王府內庭當中,繼續侍候王爺(哪怕如今王爺已經極少來她這裏了);同時,這也是指三房跟他們一家,既然要孝順,就必須首先要孝順王爺,而不是隻考慮到三房本人而已。璿真看著洪氏,心裏不禁想:
“要當兒媳婦,可真是一點也不容易啊。”
“既這般的,過兩日我向王爺討個示下便是了。”於是點點頭,好像對於剛才的那個問題並沒有放在心上似的,笑著對三夫人瓊芝說:“如今兒女也大了,且隨他們去也罷,咱們還樂得自在哩。”
三夫人聽見王妃的話,當然邊笑邊湊趣回答。於氏何嚐不知道她的那點心思,不過礙於在眾人麵前,沒有說破罷了。看到母親這樣不著痕跡地勸解對方,璿真心中一寬,不過隨即又想:三房真的能夠理解大家的苦心、放棄那些偏執的想法嗎?
當三夫人瓊芝離開榮德殿,回自己的住所去時,身後傳來了洪楚月的聲音。她的兒媳婦走上前來,向婆婆拜了四拜,然後又說道:
“近日因房中事多,也不曾去問候娘您老人家,還望娘休怪。不知娘身子可好?”
在兒媳婦麵前,原本在眾人前謹慎少言的三夫人,如今隻是嘴裏發出“嗯”的一聲,權當作回答,完全沒有往日的卑微溫和。洪氏也不覺得奇怪,她繼續又像是在問候又像是在辯解地說:
“待他身子好了,我們一家必定前來給娘請安。前日娘命人送來的那些茶點,他已吃過了,可合著口味哩。改日我們家裏商量著要擺下宴席,隻請娘過來,好生樂上一樂,不知娘可有此雅興?雖說我們那兒也沒甚好宴席的,隻怕不入娘您老人家的眼睛,也還是要請娘來坐的。”
“你既有此興致,倒不如好生照看他那病才是。他向來不大好,哪裏還擱得住這般折騰?雖說論起來他上頭還有父母、如今又大了,輪不到我管著他,也更管不到你了。隻是我到底十月懷胎,生下了他,隻怕這點子事兒,也還是要過問過問的。”
“娘教訓得是,媳婦都記下了。”說完,洪氏往左右看了看,她向後的宮女們看見,便不言聲地退後了數步。然後她又低聲對三夫人說了聲:“還請娘借一步,媳婦有話——”
三夫人看了她一眼,然後才命自己的宮人們也同樣後退。何瓊芝回過頭來盯著兒媳婦,問:
“說吧,到底有何事這麼巴巴兒地非要說不可。”
“娘還請明察,非是我們不願接娘一同到外府中居住,實是因有此規矩,何況父親他老人家又安在,若娘您老人家也到外去住,不免有失禮之處。我們一家子雖說日後要搬到外頭去,可論起來也相隔不遠。往後每日,我們必定要進來拜見父母,自然更要孝順娘的,娘休要掛懷,隻等我們好生孝順娘便是了。晨昏定省、席前飯後、我們定當捧盂執巾,在娘跟前一盡孝心。”
“你們若真要盡孝,何必說這麼些體麵話兒!光隻有你一個,哪裏能看顧好他的?我養了他這麼多年,論起他的事,隻怕要比你清楚些。若我沒法在跟前看顧著,隻怕他又鬧騰得病倒了,到時休說是我、便是在